第十四章(第3/8頁)

他們當天有一整天的時間考慮他的報告,而狄克斯坦期待著他們提出問題。這時,列維·阿巴斯,一個矮小壯實的漢子——“塊頭就像坦克,長相也同樣英俊”,費因伯格曾經這樣形容他——向狄克斯坦問道:“你沒跟我們說,你怎麽就那麽肯定闊帕列裏號會按照你的意圖準時出毛病呢。”

“啊。”狄克斯坦吮著他的咖啡,“你認識海軍情報局的迪特爾·科什嗎?”

費因伯格認識他。

“他是闊帕列裏號的工程師。”

阿巴斯點著頭:“這也就讓我們知道了我們能夠怎麽修理闊帕列裏號。我們知道毛病在哪兒。”

“不錯。”

阿巴斯接著說:“我們用漆壓住闊帕列裏號的船名,改成斯特羅姆堡號,更動航海日志,從原來的斯特羅姆堡號上撤下來,駕上改稱為斯特羅姆堡號的闊帕列裏號,載著貨前往海法。可是為什麽不在海上把一船貨物換裝到另一條船上呢?我們有幾台起重機呢。”

“我原本也這麽想過。”狄克斯坦說,“那樣太冒險。我無法保證那樣能辦成,尤其是遇到壞天氣。”

“如果持續有好天氣,我們還可以那麽做。”

“是啊,可我們如今有了一模一樣的姐妹船,換船名比換裝貨要輕易嘛。”

伊西做出憂郁的樣子,說:“無論如何,好天氣是不會持久的。”

桌旁的第四個人叫波魯什,是個留著平頭的小夥子,胸寬得像啤酒桶,他剛巧要娶阿巴斯的妹妹。他說:“既然這活兒這麽輕易,還招我們這些粗豪的夥計們來幹嗎?”

狄克斯坦說:“過去的六個月裏,我跑遍了全球各地來安排這件事。有那麽一兩次,我陷入了對方的人的跟蹤——難免嘛。我認為他們並不知道我們要幹些什麽……但是,萬一他們知道了,我們就會顯示我們有多強橫。”

一名官員拿著一紙文件進屋,朝狄克斯坦走來。“從特拉維夫來的電報,長官。闊帕列裏號剛剛穿過直布羅陀海峽。”

“這就好了。”狄克斯坦站起身說,“我們一早起航。”

蘇莎·阿什福德和阿爾·科頓在羅馬換機,並於早晨抵達西西裏。科頓的兩位表親在機場迎候他。他們爭論了好長時間,雖不是針鋒相對,卻激動得高聲吵嚷。蘇莎聽不確切他們快速的對話,但是她弄明白了,表親們想陪伴科頓,但他卻堅持這是他非得親自出馬不可的事情,因為這是一份人情債。

看來科頓爭贏了。他們在沒有表親的情況下,駕駛著一輛白色的大型菲亞特,離開了機場。蘇莎開車,科頓指點著她駛上濱海公路。她上百次地在腦海裏反復預演著和納撒尼爾重逢的場面:她看著他那瘦小的棱角分明的身材;他擡起頭來,認出了她,臉上綻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撲向他;他們伸出手臂擁抱在一起;他把她摟得緊得生疼;她說:“噢,我愛你。”並且親吻著他的面頰、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可是她還懷著負罪感和恐懼感,還有另一個場面,她想得較少,那是他板著面孔說:“見鬼,你到底想在這裏做什麽?”

這有點像那次聖誕夜她表現不好,惹得她媽媽生氣,告訴她聖誕老人會在她的聖誕襪中放石頭,而不是放玩具和糖果。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番話,就這樣睜眼躺了一宿,顛倒著時而期盼、時而畏懼地直到天亮。

她轉過頭去看旁邊座位上的科頓。越洋飛行使他疲憊。蘇莎很難想象他跟納特是同齡人,他這麽胖,而且謝了頂,還……哎,還有一種衰頹的做派,本來也許可以逗人開心的,事實上卻只是老相而已。

太陽升起來時,島上的景色很美。蘇莎欣賞著美景,轉移著自己的思路,以便讓時間過得更快些。公路沿海岸蜿蜒著,她駕車駛過一座又一座城鎮,她的右方是石頭海岸和耀眼的地中海。

科頓點燃了一支雪茄。“我年輕的時候,常幹這種事。”他說,“帶著一個漂亮姑娘乘上一架飛機,到一處地方,兜兜風,四下看看。那種事情一去不復返啦。多年來,我似乎已在布法羅安定下來了。這都是隨生意而來的。你發了財,可總有些操心的事。所以你再也不到處去了,人們都是來見你,帶來你的東西。你就變得懶得不想玩了。”

“這是你的選擇。”蘇莎說。她內心對科頓的同情比表現出來的要多:他是個努力工作的人,可惜幹的都是錯事。

“是我選的。”科頓承認,“年輕人不會手下留情。”他罕見地勉強一笑,吸了口煙。

蘇莎已是第三次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同一輛藍色轎車了。“有人跟蹤我們。”她說,盡量讓聲音保持自然、平靜。

“阿拉伯人嗎?”

“應該是吧。”她看不到風擋背後的面孔,“我們該怎麽辦?你說過,你會處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