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8頁)

他轉過頭來重新面對著她。“我欠了狄克斯坦這條命。要是你告訴我的是真的,我現在就有機會救他的性命了。這是一種人情債。我必須得親自償還。這麽說,我做什麽呢?”他停了下來。

蘇莎屏住了呼吸。

“狄克斯坦在地中海一帶的一棟廢棄的破房子裏。那房子毀棄多年沒人住了,所以那兒沒有電話。我可以送個口信過去,可我沒把握準能到他手裏,況且我說過,我得親自做這件事。”

他吸了一口雪茄:“我可以告訴你到哪兒去找他,可是你可能把這消息傳給不該傳的人。我不會冒那個險的。”

“那怎麽辦呢?”蘇莎撕破著嗓子說,“我們得幫他一把啊!”

“我知道。”科頓冷靜地說,“所以我得親自到那裏跑一趟。”

“噢!”蘇莎吃了一驚:這種可能性她萬沒想到。

“那你呢?”他接著說,“我不打算告訴你我去的地方,可是你依舊能弄到人跟蹤我。從現在起我需要你緊緊跟隨在我身邊。咱們來面對這個現實吧,你可以玩兩手。所以我要把你帶在身邊。”

她瞪著他看,緊張從她身上潮水般的退了出去。她一屁股坐進椅子。“噢,謝謝你。”她說了聲,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他們坐的是飛機的頭等艙。科頓一向如此。飯後,蘇莎離開他去衛生間。她抱著僥幸的心理,透過垂簾看著經濟艙,果然與她的希望相反:越過一排排的靠頭椅背,哈桑那張疲倦的棕色面孔正盯著她。

她向走道看去,並跟乘務長壓低聲音說,她遇到了麻煩。她需要跟她的男友聯系,可是她無法擺脫她的意大利父親,他要她在二十一歲之前身穿鐵短褲。他肯不肯打電話給羅馬的以色列領館,給一個叫納撒尼爾·狄克斯坦的人留個話?就說,哈桑已經把什麽都告訴我了,而且他正在跟我來找你。她給了那人打電話的錢,給得過多,算是付小費吧。他記下了口信,並且做了承諾。

她回到科頓身邊,說了聲“壞消息”。一個阿拉伯人在經濟艙。他一準是在跟蹤我們。

科頓罵了一聲,隨後告訴她別在意,那人不久就會得到關照的。

蘇莎心想:噢,天啊,我做了什麽?

狄克斯坦從懸崖上的大房子走下一條在石頭上鑿出來的長長的彎來繞去的台階,來到海邊。他濺著淺灘上的水,來到等候著的一條摩托艇旁,他跳進船,向駕船的人點了下頭。

引擎吼叫著,破浪駛向大海。太陽剛剛落下。在最後的余暉中,雲層在頭上聚集,馬上遮住了才露面的群星。狄克斯坦陷入沉思,搜索枯腸地想著他還沒做的事情,謹防著可能遇到的危險,以及還來得及彌補的漏洞。他把他的計劃想了一遍又一遍,如同一個人背誦著他要做的重要演講詞,總希望準備得更好。

斯特羅姆堡號的高大身影在前方隱隱顯現,駕駛小艇的人在激起泡沫的弧線中調轉船頭,停靠在大船的一側,那裏有一架軟梯垂到水裏。狄克斯坦爬上軟梯,來到甲板上。

船長握了他的手,並且做了自我介紹,跟斯特羅姆堡號這條船上所有的官員一樣,他也是從以色列海軍借來的。

他們在甲板上巡視了一周。狄克斯坦說:“有什麽問題嗎,船長?”

“這條船不怎麽樣。”船長說,“船速很慢,機器又笨又舊。不過,我們已經把它調到了良好的狀態。”

就狄克斯坦在暗光中所見,斯特羅姆堡號比停在安特衛普的它的姐妹船闊帕列裏號的情況要好很多。這條船幹幹凈凈,甲板上的一切照航船的規矩安置得井井有條。

他們爬上艦橋,俯視著無線電室的強大裝備,然後下到食堂,水手們正在結束他們的晚餐。這些普通水手與官員不同,全都是摩薩德的人員,多數人沒有多少出海的經歷。狄克斯坦曾經和其中的一些人共過事。據他觀察,他們全都至少比他年輕十歲。他們個個目光明亮、身材健美,都穿著樣式特殊的粗斜紋布服裝和家做的毛衣,都是粗豪、幽默、訓練有素的漢子。

狄克斯坦端起一杯咖啡,坐到一張桌旁。他的銜級遠比他們要高,但在以色列軍隊中卻不分上下,在摩薩德中尤其如此。桌旁的四個人跟他點頭,打著招呼。一個在巴勒斯坦出生的以色列人,面孔黝黑、性情陰郁,名叫伊西,他說道:“天氣變化多端。”

“別說這個。我還打算在這次航程中曬黑點呢。”說話的人是個身材奇瘦、長著亞麻色頭發的紐約人,名叫費因伯格,他長著騙人的姣好面容,睫毛長長的,連女人都會羨慕。把這次任務稱作“航程”已經成為公認的玩笑。狄克斯坦在當天早些時候的簡要報告中,曾經說闊帕列裏號在遭到劫持的時候,幾乎是一條該廢棄的船了。“那條船一穿過直布羅陀海峽。”他告訴他們,“船上的引擎就會壞掉。損壞的嚴重程度到了無法在海上修理的地步。船長給船主們發電報說明了情況——而我們現在就是船主。出於顯然的巧合,我們的另一條船剛好離得很近。那就是吉爾·漢米爾頓號,如今正停泊在這處港灣的對面。該船會駛向闊帕列裏號,把工程師以外的全體海員都接走。之後,那條船就會消失在畫面以外,駛向聽候的下一站,闊帕列裏號的船員就在那裏下船,並且領到回家的火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