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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就在這裏,長官。”莫斯汀頗表贊同地對史邁利說,“在這個階段,我們無從得知瓦拉狄米爾,或他的集團已列入機密。從卡片看來,他就像其他領退休金的情報員,想籌措資金。我以為他想要一些錢,或同伴,或什麽的。我們碰到許多這樣的情況。把他留給組長,我這樣想。”

“別提名字,莫斯汀,”斯屈克蘭說,“記住。”

此時,史邁利突然想到,莫斯汀的謹慎自抑——在他陳述時,一直有著某種危險秘密的不快氣息,揮之不去——或許與保護某位不小心的上司有關。但莫斯汀的下一句話,解答了他的疑惑。他在言詞中暗示,錯在他的主管。

“問題是,我的組長去吃午飯,一直到三點十五分才回來。所以,兩點三十分,瓦拉狄米爾又打電話來時,我必須再次掛掉他的電話。他很生氣。”莫斯汀說,“我的意思是,瓦拉狄米爾很生氣。我問他,其他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做的。他說:‘找麥斯來。只要給我找麥斯來。告訴麥斯,我和某些特定的朋友有接觸,同時也通過鄰居的朋友。’卡片上登記了許多他所用的密語,我看見‘鄰居’代表蘇聯情報局。”

史邁利臉上浮現中國人般的平靜神態,先前的激動情緒已消逝無蹤。

“你在三點十五分,把這一切都向你的組長報告?”

“是的,長官。”

“你播錄音帶給他聽嗎?”

“他沒有時間聽。”莫斯汀無情地說,“他要離開去度周末。”

莫斯汀倔強不屈地一語帶過,讓斯屈克蘭覺得自己有義務加以補充。

“是啊,好了,那並沒有問題,但如果我們要找一個替罪羔羊,喬治,莫斯汀的組長就大出洋相了,毫無疑問的。”斯屈克蘭輕快地說,“他沒有送出瓦拉狄米爾的報告——當然,這已經不會有下一次了。他沒有熟記處理流亡團體的標準作業程序。而且,他顯然抵擋不了周末狂歡的誘惑,沒有按照規定交待行蹤。周一早上,得靠上帝幫他了,我敢說。噢,沒錯。來吧,莫斯汀,我們等著呢,孩子。”

莫斯汀順從地接續故事:“三點四十三分,瓦拉狄米爾打了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電話,長官。”他說,聲調比之前更為緩慢。他應該在三點四十五分打來,但他迫不及待地提前了兩分鐘。當時,莫斯汀已經向組長作過概略的報告,他把經過說給史邁利聽:“他說這是無聊的工作。如果有的話,我應該去找出那個老頭子到底想要什麽,如果別的辦法都行不通,就和他訂個約會,讓他冷靜下來。我應該給他一杯酒,讓他坐下來,拍拍他的背,除了帶回他的口信之外,什麽都別答應。”

“那麽‘鄰居’呢?”史邁利問,“你的組長不覺得這很重要嗎?”

“他寧可認為那只是情報員的惺惺作戲。”

“我知道了,沒錯,我看得出他這麽想。”但他的眼睛,卻很矛盾地完全閉上了一會兒,“那麽,你與瓦拉狄米爾的第三次對話,講了些什麽?”

“瓦拉狄米爾說,如果不能立即見面,就一切免談。我依照作業準則,想提供他一些其他的選擇——‘寫信來——你想要的是錢嗎?當然可以等到禮拜一。’但他在電話裏對我大聲叫囂。‘不見面就免談。今晚,否則免談。莫斯科規則。我堅持莫斯科規則。把這個告訴麥斯——’”

莫斯汀突然住口,擡起頭,一眨也不眨的眼睛迎向斯屈克蘭充滿敵意的目光。

“把什麽告訴麥斯?”史邁利問,目光在他們身上流轉。

“我們講的是法文,長官。卡片上說法文是他喜歡用的第二種語言,而且我的俄文程度只得了個B。”

“毫不相幹!”斯屈克蘭怒斥。

“把什麽告訴麥斯?”史邁利堅持地問。

莫斯汀的眼睛搜尋著離腳一兩碼處的地板汙漬。“他說的是:‘告訴麥斯,我堅持這是莫斯科規則。’”

這段時間裏,異於尋常、一直沉默不語的拉康,此刻出聲附和:“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喬治。圓場並不是提出請求的一方。他才是。這個前任情報員,是他強逼蠻索,是他造成所有的後果。如果他肯接受我們的建議,寫出他的情報,那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自己守口如瓶。喬治,我請你一定要認清這一點。”

斯屈克蘭給自己重新點了一根煙。

“反正,在要命的漢普斯特德,又有誰會聽過什麽莫斯科規則?”斯屈克蘭問,火柴在他手裏搖晃著。

“漢普斯特德倒真是要了命。”史邁利平靜地說。

“莫斯汀,快把故事說完。”拉康面紅耳赤地命令道。

他們定了一個時間,莫斯汀面無表情地繼續述說,他盯著左手掌,仿佛想看自己手相上的運勢:“十點二十分,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