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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門。”斯屈克蘭回道。

“至於另一方面,”拉康使足說服力,揮軍進擊,“如果事情沒那麽輕易解決,喬治,部長會想,我們有一些未獲授權的行動宣告失敗,而為了湮滅行跡,必須將他的優秀官員拖下水——”他又開始踱步,繞過想像中的泥淖。“那麽就會是一樁醜聞,喬治,而圓場難辭其咎——你過去服務的單位,現在仍深愛的單位,我確信——直到現在還與惡名昭彰的復國流亡團體牽扯不清,那些反復無常、口舌生非、暴力反和平的團體,不折不扣的無政府主義偏執狂,純粹是冷戰高峰時期的殘留物,而這正是主子們要我們敬而遠之的一切東西。”他又走到角落裏,略微偏離燈光照亮的範圍。“而且有一樁死亡事件,喬治,一個有意圖掩飾的行為——他們毫無疑問地會這樣說——以及隨之而來的大肆渲染,那麽,這就會是一件難以承受的醜聞。我們的單位還是個虛弱的孩子,喬治,一個生著病的孩子,而且現在交在這些異常嬌弱的新人手裏。在這個重生的階段,極可能因普通感冒就致命。如果真的到了這種地步,你們這一代人逃不過譴責。你有責任,就像所有人一樣。忠誠不渝。”

對什麽事情的責任?史邁利不禁懷疑,心中有著旁觀者似的態度。對什麽人的忠誠?“沒有背叛,就沒有忠誠。”年輕時,每當他鼓起勇氣抗議安恩的出軌時,安恩總是這樣說。

頃刻之間,沒有人說話。

“兇器呢?”最後,史邁利以測試某種理論的口氣問道,“你們的看法如何,奧立佛?”

“什麽兇器?那裏沒有兇器。他被射殺。下手的很可能是他自己的夥伴,因為他知道他們的陰謀。更別提他對其他人妻子的垂涎。”

“沒錯,他被射殺。”史邁利同意道,“正面射擊。在非常接近的距離。用的是軟頭子彈。在他身上草草搜索。拿走了他的皮夾。這是警方的調查判斷。但我們的分析可能完全不同,對不對,勞德?”

“門都沒有。”斯屈克蘭說,透過香煙雲霧對他怒目相視。

“我倒是有。”

“那麽,說來聽聽,喬治。”拉康瀟灑地說。

“用來殺瓦拉狄米爾的兇器是標準的莫斯科中央暗殺工具。”史邁利說,“隱藏在照相機、手提箱,或其他東西裏。軟頭子彈是以水平射程射出。用來除掉、懲罰或阻止其他人。如果我記得沒錯,在沙拉特,酒吧隔壁的黑色博物館裏就展示了一個。”

“現在還在,很恐怖。”莫斯汀說。

斯屈克蘭狠狠地瞪了莫斯汀一眼。

“但是,喬治!”拉康叫道。

史邁利等著,他知道在這種情緒之下,拉康可以對著大笨鐘(英國國會大廈上的共鳴鐘)指天誓地。

“這些人——這些移民——這個可憐的家夥也是其中之一——他們難道不是從蘇聯來的嗎?他們有一半不都與莫斯科中央有接觸——無論我們知道或不知道?像這樣的武器——當然我並不是說你是對的——像這樣的武器,在他們的世界裏,就像起子一樣普遍。”

反對愚行,諸神奮戰,徒勞無功,史邁利想,但席勒24卻遺忘了官僚。拉康正對著斯屈克蘭說:“勞德,媒體的D通告問題還沒解決。”這是命令,“也許你該再盯他們一下,看到底進展如何。”

斯屈克蘭著襪沒穿鞋,順從地走到房間的另一端,撥了一個號碼。

“莫斯汀,也許你該把這些東西弄進廚房。我們可不希望留下一些不必要的痕跡,對不對?”

莫斯汀也退下之後,只剩史邁利與拉康獨處。

“這是個是非題,喬治。”拉康說,“我們還有清理的工作要做。我們要給上門的零售商一個交代,我知道什麽?郵件,牛奶,朋友。這類人所擁有的東西。沒人像你這麽了解這個過程。沒有人。警方已經給你一個很好的開端。他們不會故意拖延,但會仔細查閱特定的程序準則,照章行事。”拉康焦急地跳到史邁利椅邊,笨拙地在扶手上坐下。“喬治,你是他們的主教。好吧,我是在請求你去找出解答。他要的是你,喬治,不是我們,是你。”

斯屈克蘭從電話的位置打斷拉康的話:“他們需要有人簽發D通告,奧立佛。他們要你簽字,如果對你來說沒差別的話。”

“為什麽不是頭兒簽字?”拉康留神地追問。

“可能是覺得你的簽名比較不引人注目吧,我想。”

“叫他等一下。”拉康邊說邊以風車的姿勢,將拳頭伸進口袋,“我可以給你鑰匙,喬治?”他把鑰匙拿在史邁利面前搖晃。“條件交換,好嗎?”鑰匙仍在晃動,史邁利盯著鑰匙,或許問了:“什麽條件?”也或許只是盯著。他根本沒有交談的心情。他的心思停駐在莫斯汀身上,在沒吸到的香煙,在有關“鄰居”的電話,在不知長相的情報員,在睡眠上。拉康正一一細數,在每一句話前面都加上一個大條件。“第一,你是一個平民百姓,瓦拉狄米爾的遺囑執行人,不是我們的人。第二,你屬於過去,不屬於現在,依據這個原則行事。神智健全的過去。你會平息風波,而不是興風作浪。你會壓抑自己對他的專業興趣,很自然地,為了我們的緣故。在這些條件之下,我可以給你鑰匙,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