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3/69頁)

“你怎麽從機場回到家的?”

“出租車。埃爾莎沒給我約到車。本來應該有個司機來接我的。”

“誰是埃爾莎?”

“沒約到車,被我開除了的那個家夥。晚上那個時間,還要自己找計程車,我他媽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這種事。”

“你一個人住嗎?”

“不,晚上我跟維克托和羅爾夫睡。

我的貓。”他笑著補充一句,“我吃了一顆安眠藥,睡了幾個小時。然後,五點時醒了。我在床上按電視遙控器,調到天空新聞台,看到一個男人戴了頂極其糟糕的羊皮帽,在大雪中站在布谷家的那條街上,說她死了。屏幕下方滾動的字幕也這麽說。”

索梅重重地吸了口煙,再開口說話時,白色煙圈也跟著話語從他嘴裏蹦了出來。

“我他媽差點死掉。我以為還在做夢,或者到了他媽的另外一個次元,還是什麽東西……我開始給每個人打電話……西婭拉、布萊妮……她們的電話全都占線。自始至終,我都盯著屏幕,希望他們能突然從電視裏跳出來說‘搞錯了,死的不是她’。我不斷祈禱,希望是那個無家可歸的羅謝爾。”

他頓住了,好像在期待斯特萊克發表點意見似的,但斯特萊克還在記錄索梅說的話。不過,他一邊寫,一邊開口問道:

“你認識羅謝爾,對吧?”

“嗯,布谷帶她來過這兒一次。她就是個自私鬼。”

“為什麽這麽說?”

“她討厭布谷,嫉妒死她了。布谷可能沒看出來,我可看出來了。她想得到免費的東西。她根本不在乎布谷是死是活。算她走運,最後的結果是……

“所以,越看新聞,我越明白沒搞錯。我他媽的差點難受死。”

他夾著那根白色香煙使勁吸時,手指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他們說,有個鄰居聽見了爭吵聲。所以肯定是達菲爾德。我覺得就是達菲爾德把她推出窗子的。要告訴警察嗎?我準備好了!我要跟他們好好說說,這該死的家夥有多討厭!我隨時可以站上被告席指證他。還有,要是這截煙灰掉下去,”他用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語氣接著說,“我就燒死那個小賤人。”

仿佛聽見了他的話一般,特魯迪的腳步聲越來越大。終於,她再次走進來,喘著粗氣,抓著個沉重的玻璃煙灰缸。

“謝謝。”索梅尖聲道了個謝。她把煙灰缸往他面前一放,又匆匆下樓去了。

“你為什麽會覺得是達菲爾德?”確定特魯迪聽不見之後,斯特萊克問道。

“淩晨兩點布谷會放進屋的人,還能有誰?”

“你有多了解他?”

“夠了解的,他就是個垃圾。”索梅端起薄荷茶,“女人為什麽都那樣?布谷也是……她並不蠢——事實上,她非常犀利——那,她到底是看上埃文·達菲爾德哪點了?我告訴你,”他沒等對方回應就緊接著說道,“他覺得自己是飽經滄桑的詩人了?靈魂受到了重創,痛苦不堪,痛得連梳洗收拾的時間都沒有了?醒醒吧,小混蛋。還真把自己當拜倫啦!”

他重重地放下杯子,左手托著右肘,支撐著前臂,繼續狠狠地抽煙。

“沒人受得了達菲爾德那種人。除了女人。如果你問的話,我會說這叫扭曲的母性本能。”

“你覺得他對盧拉是有可能動殺念的,是嗎?”

“當然。”索梅不屑地說,“他當然有殺念。我們每個人都有,都會有殺人的沖動。所以,達菲爾德怎麽可能例外?他的心智完全是個十二歲的壞小孩。我都可以想象他怒氣沖沖、暴跳如雷,然後就——”

他用另一只沒拿煙的手,做了個猛然前推的動作。

“去年,在我的慶功派對上,我看見他對布谷大吼大叫。我插了進去。我跟他說,有什麽事兒沖我來。我也許有點婆婆媽媽,”索梅沉著臉說,“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能把那個吸毒的雜種揍趴下。他在葬禮上也表現得像個蠢貨。”

“真的?”

“嗯。看他那副醉醺醺、站都站不穩的樣子!去他媽的……不過,我也吞了不少鎮靜劑,不然我會告訴他我是怎麽想的。

什麽悲痛欲絕,都他媽是裝出來的!這個虛偽的垃圾!”

“你覺得盧拉的死不是自殺?”

索梅那雙突出的怪眼直勾勾地盯著斯特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