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2/34頁)

屍體報告稱與地面的撞擊導致盧拉死亡。她死於脖頸斷裂和內出血。她的上臂有些瘀傷。摔下來時,腳上只有一只鞋。屍體照片證實“盧拉永遠是我的偶像”網站的說法,即蘭德裏從夜總會回家後的確換了衣服。她剛進樓時被拍下的照片上穿的是裙子。而屍體身上則是亮片上衣配牛仔褲。

接著,斯特萊克開始研究唐姿對警察說的那些閃爍言辭。唐姿的第一句話稱自己從廁所跑到臥室。第二句話說她打開了客廳的窗戶。根據她的說法,弗雷迪自始至終都在睡覺。警察在平坦的大理石浴缸邊緣發現了半行可卡因,又在水槽上方櫃子裏的一個丹碧絲牌衛生棉條盒子中找到一小塑料袋毒品。

弗雷迪堅稱蘭德裏墜樓時他在睡覺,是妻子的尖叫聲把他吵醒了。他說,自己匆匆跑進客廳時,正好看見唐姿穿著睡衣從他身邊跑過。他送給馬克的那瓶玫瑰被一個笨手笨腳的警察打碎了。他承認他想借這瓶花表示歡迎,結識一下這個人。他想讓馬克來出演正在籌劃的那部驚悚片。毫無疑問,因為蘭德裏的死,貝斯蒂吉對打碎花瓶的事有點反應過度。最初他相信妻子說的:她聽見樓上有爭吵聲。隨後他也不情不願地接受了警察的看法:唐姿的話是吸食可卡因的結果。她的吸毒史讓他們的婚姻變得很緊張,而且他也向警方承認,盡管不清楚那天晚上妻子有沒有嗑藥,但他的確知道她會定期使用興奮劑。

貝斯蒂吉接著說,他和蘭德裏從未進過彼此的公寓。而且,他們在迪基·卡伯裏飯店(這是警方後來才知道的,因為弗雷迪又接受了一次盤問)的那次會面也沒怎麽增進彼此的交情。“她基本上是和一些年輕客人在一起,而我則整個晚上都跟迪基在一起,他才是我的同齡人。”貝斯蒂吉這話毫無破綻。

讀完警方對貝斯蒂吉公寓的記錄後,斯特萊克在筆記裏寫了幾句自己的看法。他對浴缸邊上的那半行可卡因很感興趣,對唐姿看見盧拉·蘭德裏從自己窗前墜落之後的那幾秒鐘更感興趣。當然,貝斯蒂吉家的布局很重要(文件夾裏沒有地圖,也沒有任何圖表),但斯特萊克一直都對唐姿狡詐的說辭心存疑慮:蘭德裏墜樓前後,她堅稱自己的丈夫自始至終都在床上熟睡。他記得她臉上防備的神色,以及自己對這一點窮追不舍時,她作勢往後捋頭發的樣子。總而言之,盡管警方已有定論,但斯特萊克還是認為:盧拉·蘭德裏從自家陽台上摔下去的那一刻,貝斯蒂吉夫婦到底身在何處還很值得探究。

他繼續有條不紊地研讀文件。埃文·達菲爾德的說辭與沃德爾的這些二手資料最吻合。達菲爾德承認:為了阻止女朋友離開烏齊酒吧,他拽住她的上臂。她掙脫之後還是走了,他跟在後面追了一小段路。文件上有句話提到了那個狼頭面具。警察冷冷地盤問他時,他說:“我習慣戴個狼頭面具,躲避記者的關注。”達菲爾德稱他後來去了趟“肯蒂格恩花園”,但沒待多久就離開了。把達菲爾德從烏齊酒吧送到那裏的司機證明,他的確緊接著就去了阿布利大街。而且,司機也是在那裏放下他才離開的。不過,司機在警察的事實陳述上簽名時,倒沒有將沃德爾所說的他對達菲爾德的厭惡表現出來。

其他一些證詞印證了達菲爾德的證言:一個女人稱看見他上樓去找賣毒品的。

而毒品販子威克利夫本人也證實了這點。斯特萊克想起沃德爾說,他認為威克利夫可能會為達菲爾德做偽證。另外,隨便給點錢就足以收買樓下那個女人。而在倫敦街頭看見達菲爾德的那些人,也只能說他們看見了一個戴著狼頭面具的男人。

斯特萊克點燃一根煙,又把達菲爾德的筆錄讀了一遍。他是個脾氣暴躁的男人,他自己也承認,他曾試圖把盧拉強行留在酒吧裏。毫無疑問,死者上臂的瘀傷就是他的傑作了。不過,如果他真的從威克利夫那兒買海洛因呢?斯特萊克知道正常情況下,達菲爾德潛入“肯蒂格恩花園”十八號,並在暴怒中殺人的可能性極小。

但斯特萊克很清楚海洛因成癮者的行為是什麽樣的。在他母親最後一處非法居所裏,那樣的情形他曾見過很多次。不論是大吼大叫的人、暴力的酒鬼、還是渾身抽搐妄想的吸毒者,毒品都能讓他們臣服於己,異常乖順。斯特萊克在軍營中和生活中,見過各種濫用藥物的人。媒體對達菲爾德這種行為的贊美讓他覺得惡心。一個癮君子能有什麽魅力!斯特萊克的母親死在墻角一張臟兮兮的床墊上,六個小時後才有人發現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