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2/4頁)

克拉夫從筆記本中抽出字條。正如我所說,那是一張從廚房記事簿上撕下來的小紙片,用記事簿配套的鉛筆草草寫著幾行字。字條上寫道:

女郎朱麗葉她死了。無須煩擾。無須互相指責。毋庸推遲。我愛大家。再見。

亨利·梅利維爾大聲讀出字條上的話。聽得我淚水欲湧,不得不拿手遮住眼睛。亨利陰沉地看著我。

“克勞斯裏醫生,你看過字條了嗎?”

“是的。”

“上面確實是溫萊特夫人的筆跡?”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我猜應該是她,是她情緒非常激動時的筆跡。”

“你瞧,醫生。”亨利·梅利維爾十分尷尬地說,“看得出你非常喜歡這位女士。我下面要問的問題絕不是為了滿足無聊的好奇心。醫生,你認為溫萊特夫人打算內殺嗎?”

“是的。”

“請容我插句話,爵士。”克拉夫警長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就是這個。這是最奇怪的疑點,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這兩人本就打算自殺,幹嗎還要費勁去幹掉他們?”

這個問題我也在腦子裏想過很多次。但亨利·梅利維爾搖搖頭。

“孩子,根本不用多想。我的意思是,不需要過多考慮。沒準兒他們是打算自殺,事到臨頭又改變了主意。然後,某個人,某個決定確保兩人送命的家夥插一腳進來,替他們開了槍。只不過……”

他仍是愁容滿面,拇指和食指嗒嗒地敲擊著字條,似乎被某個模模糊糊的想法所困擾,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我們還是面對現實吧,”他說,“本案是大眾稱之為所謂沖動作祟的犯罪。不需要刨根究底地尋找動機,因為動機明擺在那兒。有人要麽因為溫萊特夫人和沙利文先生的韻事,對她恨之入骨,要麽因為沙利文先生和溫萊特夫人曖昧,對他恨之入骨。總之有人恨他們恨到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

“我看也是,先生。”克拉夫附和道。

“所以不管我們願不願意,還是得翻出所謂的醜聞。就我個人而言,”亨利·梅利維爾相當坦白地說,“我趣味低下,倒是很喜歡傳傳八卦,探聽探聽流言飛語。從醫生所述來看,這個阿萊克·溫萊特相信妻子在遇到已故的沙利文之前,早就和什麽人發生過曖眛了。”

“她向我發過誓——”我開口說道。 I

亨利·梅利維爾聽起來有些抱歉。

“當然。我知道。不管怎麽說,我需要不那麽梨花帶雨、不像自述那樣主觀的第三者證詞。我們什麽時候能跟她丈夫聊上一聊?”

“這你得去問湯姆。不過我可以肯定,現在絕對不行,可能短時間內都不行。”

“好吧。話說回來,你們聽沒聽說過這場讓人心醉神迷的浪漫愛情?” ·

“從沒聽說過。”

亨利·梅利維爾對克拉夫眨眨眼:“那你呢,孩子?”

“我本來就不關心這種事。”警長猶豫道,“但我必須承汄自己從沒說過這位女士任何壞話。你要知道,在我們這種小地方,流言蜚語傳播有多快。”

“我們需要的是,”亨利·梅利維爾把遺言字條還給克拉夫說,“是女人的直覺,是女人潛意識中嚼人舌頭的天賦。如果能和那邊那位女士聊上一會兒,我將非常高興。”他沖著莫莉·格倫吉家的方向點了點頭,“在我看來她是個腦子清楚的姑娘,眼神坦率。而且,我也很想和她老爹隨便聊幾句——”

“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她家,”克拉夫建議道,他看了看表,接著說,“已經是下午很晚了,格倫吉先生應該快回家了。”

亨利·梅利維爾在輪椅側面摸索一陣,輪椅馬達的轟鳴聲劃破了寂靜,馬達聲越來越大,變成有節奏的“砰砰”聲,一直傳到高街上。這麽大的動靜立刻引起了注意。高街上的狗群耳朵豎起、尾巴顫動、身體緊繃,做好了充分準備。遠遠可以聽到一兩聲抗議的犬吠。亨利邪惡地四下瞟了瞟。

“來啊,你們這些小混蛋!”然後,似乎委屈之情占了上風,他繼續說道,“聽著!孩子。我必須提出嚴正抗議。看在親愛的以掃①分上,你能不能管管那群該死的狗!”

很顯然,克拉夫警長有時候不知道怎麽應付我們這位“大人物”。

“你不會有事的,先生,只要你悠著點來!昨天你在費雷斯夫人的草地上沿著八字路線跑動時,我就告訴過你——”

“我是個脾性溫和的人,”亨利·梅利維爾說,“以溫文爾雅的脾氣和悠閑的舉止遠近聞名。而且我像亞西西的聖方濟②一樣熱愛動物,見鬼。但一事歸一事,公平就是公平,夠了就是夠了。這些人類忠實的夥伴今天早上差點搞得我摔斷脖子。如果我在本地逗留期間都得像坐著雪橇、被狼群追趕的俄國大公一樣狼狽不堪,那我必須指出,這簡直就是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