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電梯內部向外窺視(第4/5頁)

“雖然房門仍鎖著,門外已無聲音響起,但洞開的電梯門卻有微弱的講話聲從通風口傳來。

“‘他無法從這裏選出去的,’那是蓋博博士的聲音。

“‘我告訴你,他可以的,’冒牌警察的聲音叫道。‘他可以從盥洗室的窗子逃出去。別跟我爭辯。你們大家趕緊去後門攔截他,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我去大門坐鎮。’

“事到如今,無須再有其他刺激的推波助瀾,我已經可以不顧一切地往下逃生。爾後,我發現自己氣喘籲籲地站在高墻環繞的後花園或庭院裏頭,幸好皎潔的月亮為我點明後墻上有一座鐵閘門。我跑向它,滿心祈禱眼前即是天堂之門。

“然而,閘門卻是鎖上的。

“我聽見身後傳來咯啦哢嚓的聲響。在博物館這個黑壓壓的陰影中,一道光束從敞開的門縫斜射而出,照至走道上。在那當下,我所在的綠洲變成了令人苦不堪言的沙地。我無暇思考,只願能避開那探照燈的搜索,因為追捕我的人,現在一定把我圍困在這個庭院裏頭。正當追捕者大步踏上通往後閘門的走道時,我漫無目標、不知何去何從地沿著墻快跑。突然之間,我發現自己已面向大門,而我伸展出去的手在墻上摸到某樣東西:鐵杆架或長釘。那是一連串外凸的長釘,有如梯子似的沿著墻往上攀升。

“我沒印象自己是如何爬上梯子的,只意識到在墻的另一邊松了一口氣。但好景不長。我跨坐在墻上費力地呼吸,可是沒過多久,一道光直接照在我眼睛上。我分辨出這可惡的光線是來自下方,也認出那兒有個戴頭盔的男人,我相信他就是我的敵人——也就是那個冒牌警察;盡管眼睛睜不太開,但我的神智還是聽見他得意洋洋的聲音,不過我想不起來他說了些什麽,因為我幾乎只記得他不久前的吼叫聲:‘我去大門坐鎮。’

“有道是,一再挫敗的情況下,不會有所謂的惱羞成怒。而一再受挫的我,卻是惱羞成怒得有如火山爆發。既然是一對一,我就得獨力擒住兇手,否則我的老命就保不住了。隨後,當我從墻上失控地對他厲聲叫罵時,我也貿然地采取行動。直到現在,我仍感到無地自容難堪到了極點,因為當時的我激動地失去理智,而且因明白兩件事而感到難堪:其一,我是個基督教會的牧師;其二,我毫不留情地展開攻擊,結果卻打錯人了。”

伊林渥斯博士抱頭半晌不發一語。我出言催促。

“後來呢,博士?事情還沒結束吧?”

“就我目前所能勾勒出一個連貫有條理的故事而言,”他顫抖地說道,“簡言之,事情就此結束了。光亮曇花一現,我匆匆一瞥,萬物皆空——”

“等一下,你在信中有提到地下煤庫。”

‘地下煤庫!”他說話的口氣,像是被我用大頭針紮到似的。“仁慈的天國啊,地下煤庫!我——!嗯,我敢說,赫伯爵士,在11點出頭至12點半之間那段混沌不明的時刻裏,您能取得地下煤庫這個相關的小小線索,應該是最好不過的了,雖然整個情況我根本是不明就裏!如果他們是一群惡徒——盡管並無證據說服我他們不是——既然我已落在他們手中,為何他們卻罷手饒我一命?事實上,我不記得什麽地下煤庫。事情是這樣的:

“我記憶中所意識到的下一件事,是坐在車子裏面,全身顛簸左右搖晃,頭痛劇烈難當,眼前並有光線閃爍不定。就我了解,我所在之處是一輛計程車的陰暗車廂內。我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股氣味是從我身上衣服發出來的,而我身旁坐著一個黑影,那人正將酒瓶遞到我嘴邊。

“我虛弱地詢問我身在何處。

“‘鐵匠大橋,’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我們最遠到過沼澤地,費了一些時間和手腳才讓你清醒過來。感謝老天,你好多了!別擔心,一切都沒事了。計程車司機以為你喝醉了。’

“盡管痛楚感逐漸增強,我還是使勁將身體坐直、雙臂環抱,因為那聲音很耳熟。

“‘如果你們今晚非殺了我不可,’我聽見自己對那位冒牌警察低聲嘟囔,‘動手吧,我認栽了。’

“‘沒有人要殺你,伊林渥斯博士!’名叫巴特勒的男子在我耳邊大聲說道,高分貝的聲音令我頭痛而腦子一片空白。‘是的,’我知道你是誰;當我們把你拉入地下煤庫時,我們在你的口袋裏找到你的名片。伊林渥斯博士!你聽到我在講話嗎?我們欠你一個賠罪——我們應該要下跪向你賠罪。這只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如此而已。這就是為什麽我要單獨跟你解釋,並且說服其他人讓我送你回家的原因。因為他們還不知道——你和我卻知道——那具屍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