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踢頭盔的警察(第3/5頁)

“你現在這番話,”我說道,“總而言之是要告訴我,今晚你沒去過韋德博物館吧?”

他突然語塞。

“韋——?啊?是的,沒錯,我沒去過那裏。”

“你能提出證明你身在何處嗎?”

“可能有點難。舞會中大家都戴著面具,然後我在街上閑逛,雖然可能可以找出那位金發女子,”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媽的,這麽說來,你可以證明我人在博物館啰?到底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我甚至不知道要為了什麽事情自我澄清辯白。山姆·貝克特嘀嘀咕咕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說有個叫做潘德洛的男子,被人用一把象牙握柄的匕首殺死了,但這件事我根本一無所知。你可以證明我在案發現場嗎?”

“或許可以。有人看到你了,你知道的。”

他猛然停住腳步,肩膀急倏回轉,但我催促他前進,以至於其他人還無法跟上我們。身後響起的口琴旋律,仿佛是在為我們航行月光海灣而歌頌著,不過和音符對照之下,巴特勒的臉色卻顯得陰沉可怖。

“看到我?”他復述了一遍。“卑鄙的謊言。誰說他看到我了?是誰看到我了?”

“一個戴著白色假絡腮胡的男人。他從博物館的後門走出來,然後爬到墻上,現在你給我聽清楚!他看見我麾下的一位巡佐,這位巡佐的體型跟你一樣,除了胡子之外,相貌也跟你很像。在昏暗的光線下,這名男子看見巡佐正試著推開博物館的門。他便說道:‘你這個手段高明的騙子,你殺了他,你會為此被吊死的。我看見你在馬車裏頭。’他指的並非這位巡佐;他把巡佐認作別人了……至於這個別人,會是誰呢?”

腳步非常緩慢、視線盯著前方的巴特勒,回了句奇怪的話。他說:

“這件事,你有告訴其他人嗎?”

“沒有。”

“那麽,這位戴假絡腮胡的目擊證人在哪裏?”

“他失蹤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

“還不知道。”

巴特勒以可喜可賀的神情轉頭看著我。

“漂亮,巡官!典型的辦案手法,敏銳的推敲研判,只不過——像衛生紙一樣薄弱令人無法信服。這樣是行不通的。你不能用這類的罪名扣押任何人。你手上有些什麽證據呢?一個高尚顯貴沒有缺點、喜歡藏假絡腮胡、爬墻、向巡佐襲擊的目擊證人(對了,這個人你還找不出來呢)。就靠這個——咱們說得客氣點——怪胎一番言不及義的話,你就從800萬人當中,挑中一個當天晚上剛好去參加化裝舞會的人,然後便指證他曾在案發現場(另一個家夥似乎也曾扮裝過,但咱們先暫且不提)。就這樣,你就認定我在我根本沒去過的地方,殺了一個我從未聽過的男人。請問一下,有哪位並非虛構人物、曾在案發現場出現、可以找得出來、並且信用可靠的證人,說我在博物館出現過呢?比如說老普恩吧,他在韋德家族服務了20年,在博物館也待了十來年。他怎麽說來著?他有說我今晚去過博物館嗎?”

“這個嘛,當時——”

巴特勒搖著頭,非常不以為然地看著我。他繼續說道:

“說正格的,老兄,你這套說詞行不通的。你可以私下認為我去過那兒。事實上我沒有;但這事咱們就不討論了。我說,你可以私下認為我去過那兒,但是你能提出證據嗎?你有膽子拿著你手上這個證據,去見治安推事嗎?哎呀,老兄,”他生氣勃勃的流利口才是越說越來勁,“想想你手上所成立的案子吧!你斷言是我刺殺了這位不知何許人的男子,然後把他的屍體丟入大廳裏的馬車內——”

“我有這麽說嗎?我根本沒提到大廳裏的馬車。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沉著的眼神不為所動。

“噢,這個嘛,我一定是從山姆或老頭之前嘰嘰喳喳的談話中聽到的。我問你,光憑這個荒唐的證據,你就把目標鎖定在我身上?”

“既然這整個案子是如此古怪不堪,那麽證據勢必也是荒唐有余。我們到了。”

博物館的大銅門並未全關,一絲光線傾斜透射至人行道上。上層窗戶發出了白熱光芒;在那街坊附近,就是這個光,使得這地方有一股生猛有力的面貌。但有件事情我一見到了,就心裏有氣地暗罵了一連串粗話:原本詹森警員和曼勒寧是坐在警車裏頭的,但現在車子裏面卻是空的。離開這地方是我的錯,但違背我的指示讓曼勒寧與蜜麗安·韋德交談,那可能就有麻煩了。首先,我必須應付半打圍在門邊的新聞記者和攝影師;我馬上答應他們,死者身份若無進一步消息的話,我便會告知一則內幕情報,因為我們必須呼籲大眾來提供線索。巴特勒通過人潮時,像一名真正的警察毫不引人注意,但閃光燈卻對著韋德和何姆斯此起彼落,前者的態度是興奮自滿,後者則是怒氣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