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同舟共濟的朋友(第2/5頁)

“這玩的是什麽把戲?”他問道。“你要是問我意見的話,我會說你們警方的查案程序真是可笑到了極點。蜜麗安跟這命案有何關系?她整個晚上都待在家裏。那個身上插著匕首、戴著假絡腮胡,而且我們都沒聽過他大名的人,會和蜜麗安有什麽關連?”

眾人皆直盯著我看,但這時候我把話題岔開。

“和曼勒寧先生比起來,”我說道,“韋德小姐與本案的關系沒那麽密切。”這話說得步步為營,因為我還不想把她扯進來。“大致上是這樣的。曼勒寧先生和她訂了婚;但據我所知,他沒見過她父親,也不曾和她哥哥打過照面。這是怎麽回事?”

老頭韋德那明亮機靈的小眼睛,從口琴後方直盯著我不放。他以逮住我漏洞的口氣說道:

“啊哈!演繹法。我懂了。你心裏想的是,嚴厲的父親和猙獰的兄長,正試圖拆散這樁在後院圍墻外秘密滋長、令人嫌惡的姻緣。‘去你的,先生,你那卑微的血統,想和老韋德的血脈結合,門兒都沒有!’巡官,我倒認為情況剛好相反,”他皺起眉頭。“事實上,在我們這群人當中,惟一可稱之為出身名門正派的人就是曼勒寧。某個清楚他家族背景的人告訴我老頭。我從自己的管道聽到,曼勒寧是這世上謊言說得最天花亂墜的騙子,但他的祖先是真的參加過十字軍聖戰。這件事我欣然相信,因為我知道什麽騎馬沖入戰場、揮劍一斬就殺死300多個回教徒的漫天大謊,就是他們這些人編出來的。曼勒寧家族的格調隱約可見……不,我認為我老頭對這樁婚事倒是樂見其成,而上帝明白我根本就無所謂。”

貝克特喉嚨咯咯作響。

“別緊張,山姆,”傑瑞·韋德溫和地說道。“我是站在你這邊的,老弟,但女孩兒家得自己做決定。回到咱們的話題,巡官,我家老頭沒跟他碰過面,這純粹是意外。你知道——”

“哦,閉嘴,你——你這個發育過度的侏儒!”哈莉特·克爾頓突然叫道。

韋德略微臉紅;就我看來,這話嚴重地傷害了他。接著是一陣寂靜,其間韋德坐了下來,而臉也跟著漲紅的女孩則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我很抱歉,老頭,”她繼續說道。“我的意思並非——我只想指出,你根本是在胡說八道!”她轉身向我。“蜜麗安在回國的船上認識了曼勒寧,當時我就在她身邊。對於他這個人,我完全摸不透,真的。後來,我們一到英格蘭,蜜麗安就被送去諾福克(譯注:Norfolk,英格蘭東部的郡名)的姑媽家作客兩周——”

“你剛說‘送去’?”我連忙提示問道。

“喔,她有時候會去探望她姑媽,”傑瑞·韋德以理所當然的口吻插嘴(他老像是個小圓盾,伺機來插嘴幹涉)。他咧嘴一笑。“我知道在偵探小說中,這個動機會叫人難以置信,不過實情的確是如此。”

“等一下,先生。克爾頓小姐,你剛說的‘送去’,那是什麽意思?”

“沒有任何意思!這只是個平常的措詞而已,不是嗎?老天啊,我話裏頭會有什麽意思嗎?她父親認為在他回來之前,她應該待在她姑媽身旁——她母親已經過世,你知道的——於是她姑媽在碼頭等候,所以她根本溜不掉。結果我也跟著去了。”她那傲慢純真的臉上,露出伯恩-瓊斯(譯注:Burne-Jones,1833~1898,英國畫家和設計師)偏愛繪制的表情。“你現在問的是有關小葛·曼勒寧的問題,不是嗎?嗯,他打電話去那裏要求見她。然後呢,兩周後她一回到這裏,小葛就打算擺出他最佳的姿態來拜見老爹——地點是約在蜜麗安位於海德公園的住處——不料他那天中午來得太早。於是他又開始賣弄炫耀,捧著一個裝滿舊瓷器的大皮箱耍戲法,結果一個不小心讓箱子松脫滑落,掉到地上摔個稀裏嘩啦。”她臉上似乎轉為一種惡作劇的神情;她睜大眼睛,然後眉開眼笑。“噢,那般情景,真是亂得一塌糊塗!所以我們想,最好趕緊把他弄出屋子,直到老爹氣消後才讓他進屋來。之後,她打電話給他——”

女孩突然住嘴,擦拭前額,好像想起了什麽事似的。她再度動容,但這次變成懼意。

“蜜麗安人在哪裏?”她倏然尖聲問道。我不作回復,於是她伸手指著我。“蜜麗安在哪裏?你們這些家夥聽著,你們記得——剛才沒多久之前——羅納德說有個女人打電話來這裏找我——聲音還是經過偽裝——然後又突然掛掉了?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蜜麗安出了什麽事?為何你提的問題都繞著她打轉?”

我看著他們,然後微微一笑。

“我只要一提到曼勒寧,”我對他們說道,“你們就似乎老想把話題帶回到韋德小姐身上。聽我說!看來我再否認也沒用了,我們手上是有證據,可以證實他可能和今晚的命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