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匕首玻璃櫃之鑰(第3/4頁)

在這番不知所雲的言論中,何姆斯那冷靜平緩的聲音插了進來:

“看在老天的分上,別再瞎扯胡鬧了。”

仿佛真的有冰水迎頭泛濫而至似的,我從沒遇過有哪個團體可以這樣就當場肅靜下來。老頭臉的年輕人靜靜地將口琴放在椅邊,然後擡起頭來。

“哎喲!”他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說,這是幹啥,小羅?你的口氣聽起來,像是要粉飾太平似的。”

“抱歉就這樣闖入你們的聚會,”我對他們說道,“不過這件事很重要。這裏有哪位認識一個叫做雷蒙·潘德洛的人?”

紅發仔一臉茫然。小矮子張開嘴,幾經思量後,又把嘴合上,從他的模樣看來,就算他說了什麽也不會有所貢獻。但哈莉特·克爾頓絕對知道這個名字,這一點我非常有把握。她似乎有點喝醉了。她紋絲不動,身子仍然坐著,手臂呆滯地倚在扶手上,但在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她緊握高腳杯的手指甲變得蒼白無血色。不過,此刻並非攤牌的時候。

“沒有人嗎?”我催促著。

沒人說話。在這無聲時刻,我有一種背水而戰的奇怪感覺。何姆斯插嘴了,他的語氣相當不屑:

“卡魯瑟巡官告訴我,這位潘德洛被謀殺了。別打岔。他今晚被刺死在博物館裏頭——巡官,如果我說錯的話,請糾正我——兇器是一把從展示櫃拿出來、有著象牙握柄的刀子,”何姆斯逐字仔細地說道。“我跟他說,從九點鐘開始,我們整晚都待在這裏,但他似乎仍然認為——”

“謀殺,”紅發仔復述了一遍,並且抖著手擦臉。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而這件事如同汽車失事般的碰撞巨響把他給驚醒了。他的手勢很怪異,仿佛想要在臉上拂去某個東西,或是在上面尋找某物。他那被太陽曬得通紅的相貌,看起來雖頹廢浪蕩,但仍不失為良善之輩,棕色眼眸則逐漸銳利起來。“謀殺!老天啊,這真是可怕!你是說兇案地點是在博物館嗎?什麽時候的事?何時發生的?”

他開始以指關節敲桌子。但何姆斯平和舒緩的聲音一如往常地接著陳述:

“——但他似乎仍然認為,我們是一群兇惡之徒。喔,是的,容我向大家介紹。克爾頓小姐,這位是卡魯瑟巡官。貝克特先生,”他朝紅發仔頷首示意,後者嘴裏正嘟囔著象牙刀子什麽之類的話。“還有小韋德先生。”這位長相臭老的年輕人,以客氣的譏諷姿態欠身鞠躬。而何姆斯則繼續說道:“所以當各位被詢問時,請避免言不及義,否則大家可能就會有麻煩了,即使是我們似乎有所謂的‘共同的不在場證明’。”

“我們當然有,”哈莉特·克爾頓說道,隨即搖搖晃晃地笑了起來。“我們和這件事究竟有何關連?”

小韋德揮手示意安靜。他那如小妖精般的眼睛起了皺紋。

“想要檢視毫無道理可言的謎團,”他慢條斯理的說話方式,和他興奮的舉動成一對比,“這種渴望會讓人的心靈腐敗凋零。閉嘴,上帝會降禍於你們的!”他拿起口琴,猛然吹奏出長音以強調自己的聲明。他瞪了山姆·貝克特一眼後,轉身向著我。“好啦。第一個問題——”

“喂,老頭,聽我說,”貝克特打岔,“我來請教一個問題,然後請巡官回答。他什麽時候被殺的?”

“他被殺的時間,”我說得很緩慢,“是介於10點30分至11點30分之間。”

“你指的是晚上?”貝克特抱著死纏爛打的希望問道。

“我指的是晚上。”

接著是一陣沉寂。貝克特坐了下來。我並不急著問他們問題,因為不強逼猛催地施壓,他們泄露的才會更多。被他們稱為老頭的小傑瑞·韋德似乎明白這個道理;在友善而不拘小節的態度下,他的表現甚至比何姆斯更為憂心忡忡。他顯然心裏有了主意;他牙齒頂著口琴,來回挪動,這時我看見他的雙眼開始綻放精光。

“巡官,”他突然說道,“這個潘德洛是什麽人?他長得什麽樣子?”

“我們不知道他是誰。除了幾張名片外,他身上沒有任何辨識身份的文件或特征。事實上,他的口袋中,只有一份和蜜麗安·韋德小姐相關的剪報。”

“見鬼了!”克爾頓小姐說道。

貝克特擡起頭,眼神冷酷無情。

“無風不起浪,是吧?”他那男中音的語調更加地圓滑,簡直是一副外交人員的派頭,但在他胸前斜釘的巧克力盒緞帶的襯托對照下,這派頭卻變得怪異可笑。“抱歉,巡官,請繼續。”

“關於他的外形相貌,身高大約6呎,圓臉,鷹鉤鼻,皮膚是橄欖色,黑發和黑髭須。這些描述對你們哪位有意義呢?”

很明顯地,至少對這三個男人來說,那些描述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或者對我而言,情況看來似乎是如此。韋德眼神的光彩黯淡了下來,並且眨起眼來。但我的下一句話,引發了非常明確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