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匕首玻璃櫃之鑰(第2/4頁)

“何姆斯先生,你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都一無所知。不過,也許你可以協助我們。關於那把殺了人的匕首……”

一提起匕首,何姆斯的眼神首度猶豫了起來。

“根據普恩的說辭,那把有著象牙握柄的彎刀,叫做‘可汗枷’……”

“普恩!”何姆斯叫了出來,仿佛他是忘了什麽事似的。“呃——是的,沒錯。普恩跟這事情有何關系?他說了些什麽?”

“他堅稱今晚除了他,博物館裏面沒有別的人。所以,無可避免的,情況對他似乎不利。”我讓這句話在他心中留下印象。“好啦,說到那把匕首,打開大廳展示櫃的鑰匙是在誰的手上?”

“在我手上。但要是它被偷了——”

“還有誰有鑰匙?”

“這個嘛,當然了,韋德先生有。不過——”

“匕首沒有被偷。它是被某個有鑰匙的人從櫃子裏拿出來,而且櫃子又被鎖上了。”

何姆斯的語氣非常平靜。他機械似地從餐具架上拿起兩只杯子。我當場作出推卻的手勢,因為你怎能和一個你會對他提出控訴的家夥一起喝酒。然而,他以簡單明理的口吻說“別傻了!”然後繼續用同樣低沉的嗓音說道:

“一定有把復制的鑰匙。我只能告訴你,這事不是我幹的,我這輩子從未聽過雷蒙·潘德洛這個人。我和我的朋友整晚都待在這裏。”

“對了,你這裏有哪些人?”

“韋德先生的兒子傑瑞·韋德,我們一位叫做貝克特的朋友,以及克爾頓小姐。你不會認識他們的。我們一直在等韋德小姐和她的朋友曼勒寧。”

“還有其他人嗎?”

“現在沒了。本來還有別的人,但他們已經走了。聽我說,你要我把傑瑞·韋德叫過來嗎?”

我朝著那房門緊閉的房間望過去。現在那裏頭是引人疑竇地安靜;自從何姆斯在那兒短暫地一進一出後,氣氛便一直是如此這般了。就在此時,一名女子的歌聲傳來,試圖唱的是《茗荷介岬角的水手》一曲。起初只有昂揚的旋律,但隨即卻是猛噓她的噪音。

“失陪片刻,”我對何姆斯說道。我走到門前,敲門,接著開門。

我走進那像是鸚鵡籠的房間時,房內先是愕然的寂靜,然後才響起各種聲音。這個房間和前面的房間幾乎一樣小,光線差不多亮,只不過正彌漫著青煙。正對房門的沙發上,蜷縮著一位苗條長腿的金發女子,她醺醺然地眨眼使眼色,手肘靠在椅背上握著一杯雞尾酒。她那張神聖高貴的臉蛋顯得白裏透紅,眼眸是水汪汪的中國藍,你們在前拉斐爾派的作品中可以看到這副長相。此外,她有突然傾身向前的習慣,仿佛是有人推她一把似的。

桌上的酒瓶堆積如山。站在一旁的年輕人體型矮胖,發色火紅,身上穿的晚禮服極為正式標準。他嘴角叼著香煙,一只眼眯起來透過煙霧端詳自己手上黏稠的雞尾酒攪拌器。我一進來,他就急忙轉身瞪著我,並試圖擺出一副莊嚴如石頭般的堅毅表情;但某件事使這份尊嚴打了些折扣:某人取下巧克力盒上面的狹長紅緞帶,傾斜地掛在他的胸前,並且用安全別針釘住。更何況,這時他還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第三個人坐在矮椅上,手上正忙著擦亮口琴。我只能這麽形容:他分明是個年輕人,偏偏有一副老頭的相貌。雖然年歲不到三十,但露齒而笑和沉思閱讀時,他的臉上皆是皺紋滿面;除了我們的朋友菲爾博士之外,他那副面容,是我見過最和善爽朗的臉。他看起來一副容易興奮的樣子,即使手根本沒動,卻似乎予人招手示意的感覺。這小矮子穿著老舊的花呢大衣,一頭黑發剪成德國式造型,他躺回椅背上,殷勤地揮手招呼。

一陣沉寂,然後鸚鵡籠才蘇醒過來,哈莉特·克爾頓以一種受到鼓舞的愉悅態度縮頭,接著高亢地唱起歌來,她那張嘴洞開的程度可讓人見到前拉斐爾派的扁桃腺,而且歌聲好像要震裂天花板似的。

是誰在敲我的門?

是誰在敲我的門?

是誰在敲我的門?

金發少女如是說道。

紅發年輕人站起身來,以口含著威士忌的男中音說道:

“我說啊,就這樣貿然闖進來,是最要不得的行為……”

老頭臉的年輕人把手伸平,營造出一種朦朧幽暗的氛圍,仿佛要將我催眠似的。

“‘你萬萬不能指控我,’”他的聲音低沉。“‘不要搖晃我身上那血汙的鎖。’‘尤金·亞蘭步行其中,腳鐐套在腕關節上。’(譯注:EugeneAram,歷史上的懸案兇犯,1704年生於美國約克郡,自學成功,並在語言學方面極有成就,殺人後過了14年才被逮捕處死,執行時是1759年。)‘哦,山米,山米,我們沒有不在場證明嗎?’”接著他用口琴吹奏出渾厚的樂音,再咧嘴一笑,然後以不矯情做作的語調補充道:“晚安,老兄,請坐。來一杯吧。蘇格蘭警場裏頭那些戴假絡腮胡的人,現在都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