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2/4頁)

內森·帕克到現在還認為她的死是命運對他的侮辱。海倫娜覺得,要是叫她父親用一個詞描述妻子的死,那就是“不可容忍”。

她孤獨地長大,身邊總是有不少女家庭教師,隨著年齡增長,她們不斷被更換。她還是一個孩子,不知道那些女人之所以放棄豐厚的薪水離開,是因為她們一呼吸到這家裏的氣氛,發現帕克將軍的真實本性,就不得不匆匆離去,後怕不已地逃出大門。

然後,內森·帕克在歐洲長期執行和北約有關的公務之後,突然帶著新婚妻子回來。德國女人漢娜克是一個深色皮膚的女人,身材健美,綠色眼睛像冰一樣冷酷。她父親用一如既往的倉促態度對待這整件事。他把她介紹給那個皮膚平滑的陌生女人,告訴她這就是她的新母親。這女人從此一直就是這個形象,一個徹底的陌生人,而不是一個母親。

亞利安娜很快就出生了。

他為了蒸蒸日上的大好前程,讓漢娜克照顧家庭,她用她血管裏的冷酷勁兒做這件事。她們的關系非常奇怪。妹妹小的時候,海倫娜從來不被允許見她。亞利安娜只是又一個和她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不是一個和她一起成長、互相幫助的夥伴。要是需要幫助,有的是女教師,奶媽等等。

海倫娜長大成為一個美麗的少女。在他們的莊園裏照料花園的園藝師布萊恩·傑夫洛的兒子安德烈出現了。夏天,在暑假期間,安德烈和父親一起到這裏工作,就像他父親充滿自豪地對內森·帕克說的,“積攢經驗”。將軍答應了,還經常管安德烈叫“好孩子”。

安德烈是個害羞的人,趁著把剪下的樹枝送到手推車的當兒,偷偷從擋太陽的棒球帽下面看她。海倫娜注意到他害羞的關注,那主要是一些窘迫的表情和微笑。她沒有做出什麽回應,心裏其實被觸動了。安德烈並不很帥。像他這樣並不好看但也不難看的男孩多得不計其數,他們全都一看到她就變得手足無措。他對於海倫娜只有一個吸引她的地方:他是唯一一個她認識的男孩。這是她的初戀。安德烈沖她微笑,臉紅,她也紅著臉回報給他一個微笑。他們的關系局限於此。一天,安德烈終於有勇氣在一棵木蘭樹上給她留了張紙條,用一條綠塑料皮電線綁在一根樹枝上。她發現紙條,悄悄把它塞進馬褲口袋。上床以後,她把它抽出來,心怦怦跳地讀著。

現在,過了這麽久之後,她已經不記得安德烈·傑夫洛表達愛情的原話了。只記得看到他不自信的筆跡時心頭一陣溫暖的感覺。它們都是些17歲男孩對他認為是莊園裏的公主的女孩表達瘋狂崇拜的傻話。

她的繼母漢娜克突然不敲門走了進來。她匆忙把紙條藏進毯子,但還是被發現了。

“給我。”繼母走到床邊,伸出手。

“可是我……”

那女人只是瞪大了眼睛。海倫娜的臉頰燒紅了。

“海倫娜·帕克,我想我已經命令過你了。”

她抽出紙條,交給了她。漢娜克面無表情地看完。然後她把它疊起來,塞進她穿的毛衣口袋。“好吧,我覺得這可以成為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秘密。我們不要再給你父親添亂了。”

這是她唯一的評論。海倫娜覺得心頭一陣輕松,沒料到這女人其實是在騙她,她是故意這樣做的。


第二天她又見到了安德烈。馬廄裏就他們倆,海倫娜每天都到那裏照料她的馬穆林先生。男孩要麽是碰巧在那裏,要麽是知道她會去那,所以特意去等她。總之他臉紅得像甜菜似的走近她。海倫娜第一次發現他臉上有不少雀斑。安德烈因為能和她說上話,激動得聲音直打顫。海倫娜則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管他叫“說話的雀斑”。

“你看了我的信了嗎?”

這是他們第一次說話。

“是的,我看了。”

“你覺得怎樣?”

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它……它很可愛。”

突然,安德烈鼓足勇氣,彎腰吻了她的臉頰。

海倫娜轉過臉,突然感覺天崩地裂。她父親正站在馬廄門外,看到了這一切。他一切盡收眼底,但是只注意到一件事。

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孩吻了她的臉。

他怒火沖天地沖向男孩,粗暴地扇了他一個耳光,男孩嘴角和鼻子冒出鮮血。然後,他把男孩拎起來,扔樹枝一樣猛地朝穆林先生的馬廄摔了出去。馬害怕地嘶叫一聲後退幾步。安德烈的鼻子淌出的血一直滴到襯衫上。將軍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拖了起來。

“狗雜種,跟我走。”

他拖著安德烈朝房子走去,把他像空口袋一樣扔到布萊恩·傑夫洛的腳前。他的父親驚愕地張嘴看著,手裏還捏著園藝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