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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克和摩萊利沖下台階,好像這能挽救世界一樣。他們飛掠過樓梯,弗蘭克好奇他們還要重復多少遍這樣的賽跑,噩夢才能結束。他和海倫娜通電話時,有那麽一小會兒,他覺得在一片暴風雨的海洋中終於找到一個小島。但是摩萊利突然沖進來,打斷了美夢。非人又出手了。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使他們雪上加霜。

天上的主啊,這場屠殺什麽時候才是盡頭?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他究竟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

他們沖過總部的玻璃門,看到一群警察已經聚集在一輛汽車周圍。街上已經設置了警察障礙物,防止來自蘇弗瑞·雷蒙得路和另一面的諾塔裏街的行人和汽車。

弗蘭克和摩萊利沖出外面的樓梯,趕了過去。特工退到一邊,讓他們過去。讓·盧·維第埃的梅賽德斯正停在大門口前方右側,通常是停警車的地方,後備廂開著。

裏面有一個男人的屍體。它看起來好像艾倫·吉田的謀殺的拙劣翻版,一次早期的拙劣試驗或者彩排。屍體蜷曲在後備廂裏,朝左側躺。他穿了一條藍色褲子,一件白色、染了鮮血的襯衫,心臟處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從那裏湧出,染紅了襯衫。不過,像通常一樣,最大的破壞還是在臉部,一張被剝皮的臉,鮮血凝結在光禿禿的頭頂,上面還殘留了一縷嘲笑般的頭發,說明這次的工作是匆忙完成的。

弗蘭克環顧四周。沒有哪個特工露出惡心的表情。什麽事情都會習慣的,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是這並不是習慣。這是一個詛咒,必須找到什麽辦法阻止它,不管代價是什麽,否則他肯定會再次回到精神病院花園裏的木頭和鑄鐵長凳上,茫然地看著花匠種樹。

他想起自己和肯尼斯神父的一次談話。要是神父在這裏的話,他會告訴他,他的部分信仰已經終於改變了。他仍舊不相信上帝,但是他已經開始相信惡魔。

“出什麽事了?”他問周圍的特工。

一個特工走上前來。弗蘭克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記得他是負責監視讓·盧的房子的人之一,幸運的是,他們發現讓·盧是非人的那天,正好不是他當班。

“今天早上,我注意到一輛車停在非停車區。我們通常都很嚴格,命令他們立刻開走。不過,這些日子一切都有點亂套……”

特工做了個手勢,弗蘭克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他們根本輪不過班來,汽車沒完沒了地來回,時不時要沖出去檢查所有打來的電話。考慮到現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在這種案子裏,世界上所有瘋子都會冒出來。非人已經被報告在十幾個地方被看見,所有這類報告都被一一檢查,全都沒有結果。是的,他知道情況。他點點頭,讓特工說下去。

“我後來又出來一看,發現那車還在同樣位置。我想,可能是個居民在這裏辦事。有時他們會設法把車停在那裏……我走近些,想檢查一下。我剛要給交通部打電話時,就認出了車牌號。我在博索萊依執勤過,在那幢房子外面……”

“是的,我知道,”弗蘭克焦急地打斷他。“往下說。”

“好吧,我走近車,注意到行李廂的鎖附近有像是血跡的東西。我給摩萊利打了電話,我們撬開後備廂,在裏面發現了這個……”

是啊,“這個”,你覺得很難把這個叫做人,是嗎?

特工用一支鋼筆頂著,以防留下指紋,把後備廂的蓋子開到最大,讓他們能夠看到裏面。

“這個也在這裏……”

弗蘭克知道他會看到什麽。在金屬上,有用血寫的幾個字,正是他對最新的創作留下的嘲諷般的評論。

我殺……

弗蘭克咬著頰肌,直到疼痛無法忍受為止。他品嘗著血的甜腥味。這正是讓·盧昨天短短的電話裏宣布的事情。不會再有線索,只有屍體。現在,這個後備廂裏可憐的人證明戰爭還在繼續,而他已經失敗。正好停在警察局前面的汽車是對他們所有努力的最新嘲弄。弗蘭克想起讓·盧的聲音,它終於不必偽裝,以交通聲為背景傳了出來。他用一台不知從哪個打折電子市場買的廉價GSM卡手機打來電話,又把電話扔在一把長凳上。他們攔下的那個孩子正好路過,看到電話就揀了起來。他沒有看到扔電話的人,電話上也沒有別的指紋,只有孩子的。

弗蘭克看著後備廂裏的屍體。盡管他付出了努力,但是媒體對此的反應實在難以估測。想要體面地從中脫身,還真是個難題。

他一點也沒有想到杜蘭德和隆塞勒的命運或者事業。他只想留在調查組裏,直到抓住非人。

“查到這個可憐家夥的身份了嗎?”

摩萊利從車的另一面走過來。“弗蘭克,還沒有。他身上沒有證件。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