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拜訪皮博迪小姐(第2/4頁)

為了表示對這一格言的尊重,波洛隔了一小會兒才說:

“你和阿倫德爾家很熟,對嗎?”

“每一個我都認識,”皮博迪小姐說,“瑪蒂爾達,年齡最大的一個。滿臉雀斑,過去在教會學校教書。曾經愛上一個牧師。再就是艾米莉,騎術很好。當父親喝醉酒時,她是家族中唯一敢去對付她父親的人。當年那屋子常常一車一車地往外運空酒瓶子,到了晚上,她們把瓶子都埋起來。接下來該誰了,我想想,阿拉貝拉還是托馬斯?應該是托馬斯,我想。我常常為托馬斯感到難過,只有他一個男人,四個姐妹,讓他看上去成了十足的傻子。性格也變得有點兒像老太太。沒人能想到他會結婚,所以當他結婚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她咯咯笑了起來——維多利亞式的、飽滿、嘶啞的笑聲。

很顯然,皮博迪小姐樂在其中,作為觀眾的我們幾乎被遺忘了,她完全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

“接下來是阿拉貝拉。平凡的女孩,臉像松餅一樣。雖然是家族中最平庸的一個,但是嫁得不錯,嫁給了一個劍橋的教授。當時那人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估計得有六十多歲了。他曾在這兒做過一個系列講座——記得好像是介紹現代化學的奇跡。我去聽過,還記得,他說話含混不清,留著胡子,聽不清楚在講什麽。他講完後阿拉貝拉常留下來提問。當時她年齡也不小了,應該快四十了。哎,他們現在也都去世了。這倒是一樁非常圓滿的婚姻,不是有句話說,娶個平庸老婆的好處在於——她不太可能輕浮招搖。接下來是阿格尼斯。最小的一個——也是最漂亮的。我們當年都覺得她很輕浮,甚至有點兒放蕩!真是奇怪,以為她們姐妹如果只有一個會嫁人,一定是阿格尼斯,偏就她沒嫁,戰後不久就死了。”

波洛低聲說:

“你剛才說,托馬斯先生的婚姻非常出人意料。”

皮博迪小姐再次發出飽滿、嘶啞的笑聲。

“出人意料?的確是這樣!短短幾天時間就辦了件醜事。你絕對不會想到托馬斯會幹這樣的事情——如此安靜、羞怯、不善言辭的人啊,那麽深愛他的姐妹們。”

她停頓了一分鐘。

“你應該能記得十九世紀九十年代末那個轟動一時的案子吧?瓦利夫人,涉嫌用砒霜毒死了自己的丈夫。這女人長得很漂亮,也的確幹了件大事。最後被無罪釋放。而托馬斯·阿倫德爾像是失了魂一樣,瘋狂地收集有關這個案件的報章,把瓦利夫人的照片剪下來收集起來。你相信嗎?審訊結束後,他竟然跑到倫敦,求她嫁給他!托馬斯!那個文靜的、整日待在家裏的托馬斯!看來男人真是摸不透,不是嗎?總是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然後呢?”

“哦,她答應了。”

“他的姐妹們一定很震驚吧?”

“我看是!她們根本不接受她。不過周全地考量一番,我不覺得她們這麽做有什麽錯。托馬斯氣壞了,搬去住在英吉利海峽的一個島上,從此之後再沒有人有過他的消息。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毒死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反正她沒有毒死托馬斯。她去世後托馬斯又活了三年。他們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這對孩子長得很漂亮——遺傳自他們的母親。”

“我猜他們常常來這裏看他們的姑姑吧?”

“直到他們父母去世後才來。他們當時正在上學,也差不多長大成人了,時常來這兒度假。艾米莉在這世上孤身一人,他們兄妹倆,再加上貝拉·比格斯,是她僅剩的親人。”

“比格斯?”

“阿拉貝拉的女兒。蠢姑娘一個——比特雷薩大幾歲。凈讓自己出醜,嫁給了個叫雅各的大學畢業生,希臘人,現在是個醫生。長相可怕極了——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他風度很是迷人。話說回來,我不認為貝拉有什麽可選的,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為她父親打下手,要麽就給她母親撐毛線。這希臘人很有異國情調,讓她很著迷。”

“他們的婚姻應該很美滿吧?”

皮博迪小姐突然跳起來,厲聲說:

“我不會肯定地評價任何婚姻!他們看上去似乎挺幸福。生了兩個黃皮膚的孩子,現在一家人住在士麥那。”

“但他們現在人在英國,對嗎?”

“沒錯,三月左右來的。我倒是希望他們早點兒回去。”

“艾米莉·阿倫德爾小姐喜歡這個外甥女嗎?”

“貝拉?哦,挺喜歡的。她是個愚鈍、本分的女人,一心紮在孩子和家庭瑣事裏。”

“她對貝拉的丈夫滿意嗎?”

皮博迪小姐笑了笑。

“似乎不是很滿意,但我想她應該挺喜歡這家夥的,畢竟他很有頭腦。你要是問我的話,這家夥把艾米莉耍得團團轉,是個很貪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