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群癟三(第2/6頁)

一名穿綠衣的灰發女人進來。

“博蒙特先生想口述一份筆錄,”法爾告訴她。

她說,“好的,長官。”於是坐在法爾辦公桌的另一頭,筆記本擱在桌上,放在筆記本上的手握著一枝銀色鉛筆,坦白的棕色眼睛看著內德·博蒙特。

他說:“昨天下午在內博大樓的辦公室裏,保羅·麥維格告訴我,泰勒·亨利遇害那天晚上,他去亨利參議員家裏吃晚飯;他和泰勒·亨利在那兒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他離開後,泰勒·亨利跟著出來追上他,而且試圖用一枝粗糙沉重的棕色手杖打他:在試著奪走泰勒·亨利的手杖時,他不小心用手杖擊中了他的前額,把他打倒在地;之後他就帶走手杖,燒掉了。他說他隱瞞自己誤殺泰勒·亨利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不想讓珍妮特·亨利知道。就這樣。”

法爾告訴那位速記員:“馬上去整理出來。”

她離開了辦公室。

內德·博蒙特說:“我還以為,把這個新聞告訴你,你會很吃驚呢。”他嘆道,“我還以為你會氣得半死。”

檢察官堅定地看著他。

博蒙特滿不在乎地說:“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把保羅逮來面對這個——”他手一揮,“應該說是‘毀滅性的揭露’吧。”

檢察官用一種克制的聲調說:“請別幹涉我的職權。”

內德·博蒙特又笑了,再度恢復沉默,直到那個灰發的速記員帶著他口述筆錄的打字稿進來。然後他問:“我應該要發誓嗎?”

“不必,”法爾說,“簽名就好,這樣就可以了。”

內德·博蒙特在紙上簽了名。“結果情況不像我原先想的那麽好玩,”他開心地抱怨道。

法爾繃緊了突出的下巴。“是,”他帶著一種陰森的滿足說,“我不認為會好玩。”

“你是個膽小鬼,法爾,”內德·博蒙特重復,“過街時小心出租車。”他鞠躬。“下回見。”

出了門,他生氣地扮了個鬼臉。

3

那天晚上,內德·博蒙特按了史密斯街一棟黑暗三層樓房的門鈴。一名小頭厚肩的矮個子男人把門打開半英尺,說:“好吧。”然後把門整個打開。

內德·博蒙特說著“哈羅”,走進去,順著昏暗的走廊走了二十英尺,沿途右邊有兩扇緊閉的門,左邊有一扇打開的門,來到一個通往地下室的木造階梯,底下有個吧台,收音機輕柔地播放著。

吧台旁有一扇磨砂玻璃門,上頭標示著“盥洗室”。門開著,一名男子走出來,膚色黝黑,肩膀的斜度、手臂的長度,還有平板的臉和雙腿的彎度,都讓他看起來有點像猿猴——是傑夫·賈德納。

一看到內德·博蒙特,他的泛紅小眼睛閃閃發亮。“喔,老天有眼,這可不是‘欠揍’博蒙特嗎?”他大笑起來,露出美麗的牙齒。

內德·博蒙特說,“哈羅,傑夫,”在場所有人都盯著他們瞧。

傑夫大步朝內德·博蒙特走過來,左手一擺環住他肩膀,右手抓住他右手,快活地跟眾人宣布道:“這是我修理過最帶種的家夥,而且我還修理他修理得很夠呢。”他拉著內德·博蒙特到吧台。“我們先喝點酒,然後我讓你看看我喝酒的樣子。老天,你看著好了!”他湊近盯著內德·博蒙特的臉。“小夥子,你看怎麽樣?”

內德·博蒙特遲鈍地看著那張黝黑的醜臉湊得那麽近,然後說:“蘇格蘭威士忌。”

傑夫開懷地笑了,再度對眾人宣布:“你看——他喜歡這套,他是個——”他猶豫著,皺起眉頭,舔舔嘴唇,“是個該死的受虐狂,就是這樣。”他斜睨了內德·博蒙特一眼。“你知道受虐狂是什麽嗎?”

“知道。”

傑夫好像很失望。“黑麥威士忌,”他告訴酒保。酒放在他們面前之後,他松開內德·博蒙特的手,可是手臂仍環著他的肩膀。他們喝酒,傑夫放下酒杯,手放在內德·博蒙特手腕上。“我樓上有個地方,我們可以一對一,”他說,“小到你沒法摔倒,我可以把你揍得滿墻彈來彈去。這樣我們就不必浪費大把時間等你從地板上爬起來。”

內德·博蒙特說:“酒錢我付。”

“這主意不壞。”傑夫同意。

他們又喝。內德·博蒙特付了酒錢後,傑夫領他朝樓梯走。“諸位,失陪啦,”他對吧台的其他人說,“我們得上去練練拳腳。”他拍拍內德·博蒙特的肩膀。“我和我的甜心。”

他們爬了兩層樓,走進一個小房間,裏頭有一張長沙發,兩張桌子,還塞了半打椅子。一張桌子上還有幾個空杯子和放了吃剩三明治的餐盤。

傑夫一副努力對焦的樣子,認真看了看房間,問道:“這會兒她該死的去了哪兒啦?”他放松內德·博蒙特的手腕,環著他肩膀的手臂也抽回來,問:“這裏沒有任何女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