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群癟三

1

珍妮特·亨利離開後,內德·博蒙特走到電話旁,撥了傑克·朗森的號碼,找到對方後,他說:“傑克,你能不能過來一趟?……好,再見。”

傑克到的時候,他已經換好衣服。他們面對面坐著,各自手上拿著一杯波本威士忌和礦泉水,內德·博蒙特抽著雪茄,傑克抽香煙。

內德·博蒙特問道:“你聽說保羅和我拆夥了嗎?”

傑克說,“聽說了,”語調不甚在乎。

“你有什麽想法?”

“沒有。我記得上次你們拆夥,到頭來是在跟沙德·奧羅裏耍詐。”

內德·博蒙特笑了,似乎料到這個回答。“這回大家也都這麽想嗎?”

整齊精幹的小夥子說:“很多人是這樣。”

內德·博蒙特緩緩吸了口雪茄,問道:“如果我告訴你,這次是玩真的呢?”

傑克沒說話,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在想什麽。

內德·博蒙特說:“是真的。”他喝口酒。“我還該付你多少錢?”

“麥維格小姐那件還差三十元,其他都付清了。”

內德·博蒙特從褲口袋掏出一卷鈔票,抽出三張十元的,交給傑克。

傑克說:“謝了。”

內德·博蒙特說:“現在兩不相欠了。”他吸了口雪茄,煙霧隨著講話而吐出:“我還有一件工作要辦,我要查保羅犯下泰勒·亨利謀殺案的事情。他跟我說過是他幹的,可是我需要更多證據。願意幫我做這個工作嗎?”

傑克說:“不要。”

“為什麽?”

黝黑小夥子站起來,把空的玻璃杯放在桌上。“佛瑞德和我在這裏的私家偵探小生意目前做得不錯,”他說,“再過兩三年,我們就會發展得更好。我喜歡你,博蒙特,但還沒喜歡到敢去惹那個掌管全城的人。”

內德·博蒙特平淡地說:“他已經快完蛋了。他的手下都已經準備好要落井下石,法爾和倫尼和——”

“隨便他們。我不想加入那個行列,我想時候到了的話,他們自然能成功。也許他們會丟他一兩塊石頭,可是要真的搞倒他,那是另外一回事。你比我要了解他,你知道他比其他人全部加起來都還夠膽。”

“他很夠膽,搞垮他的也就是這個。好吧,你不想做,就別做。”

傑克說,“我不想做,”然後拿起帽子,“其他任何事我都樂意效勞,但——”他比了個手勢結束這句話。

內德·博蒙特站起來。態度和語氣中不見絲毫怨恨:“我也猜到你大概會這麽想。”他用大拇指順了順胡髭,思索地看著傑克,“也許你可以告訴我一件事:哪裏可以找到沙德?”

傑克搖搖頭。“自從他的地方被第三次清查——那次死了兩個警察——他就在避風頭,不過警方好像沒把賬算在他頭上。”他從嘴裏拿出香煙。“認得威士忌·瓦索斯嗎?”

“認得。”

“如果你跟他夠熟,也許可以從他那兒問出來。他在城裏,晚上去史密斯街蒂姆·沃克那兒,有時可以找到他。”

“謝了,傑克。我會試試看。”

“小事一樁,”傑克說,他猶豫著,“你和麥維格拆夥,我真是難過死了。希望你——”他停了下來,轉身朝門走去。“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2

內德·博蒙特去地檢署辦公室。這回沒有人騙他說法爾不在。

法爾坐在辦公桌後沒起身,也沒打算跟他握手。他說:“博蒙特,你好嗎?坐。”他的聲音冷淡有禮,好鬥的臉不像平常那麽紅,雙眼平穩嚴厲。

內德·博蒙特坐下,舒服地蹺著腿,然後說:“我想告訴你,昨天我離開這裏之後,去見保羅所發生的事。”

法爾的“哦?”依然冷淡有禮。

“我告訴他我怎麽發現你——很慌張。”內德·博蒙特盡其可能地笑得很和善,用一種談論不重要小事的好笑口吻繼續說:“我告訴他,你好像膽子大到想把泰勒·亨利的謀殺案算到他頭上。他一開始相信我,但等到我告訴他,要解救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交出真正的兇手,他就說這樣不妥。他說,他就是真正的兇手,雖然據他的說法,那是意外或自衛之類的。”

法爾的臉略略轉白,嘴部肌肉僵硬,一言不發。

內德·博蒙特擡眉。“聽我講這些很無聊,是不是?”

“你繼續,說下去。”檢察官冷冷地說。

內德往後靠回椅子上,嘲弄地微笑著,“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對吧?你以為我們是在用計耍你。”他搖頭喃喃道,“你真是個膽小鬼,法爾。”

法爾說:“我很樂意聽你告訴我們任何訊息,但我非常忙,所以我得請你——”

內德笑起來,回道:“好,我還以為你大概會想要一份口供或什麽的。”

“好極了。”法爾按下桌上的一顆珍珠色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