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幽靈 四(第2/4頁)

“意即真有一群盜匪在幹這些燒殺擄掠的勾當,並嫁禍給川久保一族嗎?”右近戴上筒狀深草笠問道。

“若真是如此,那夥人做得可真成功。瞧大家不都相信這些事全都是川久保一族犯下的?沒瞧見有人質疑呢。”

沒有人會質疑,百介說道。

怕冷的百介弄來了一件厚厚的防雨鬥篷,在保暖褲外還穿上一件紮腿寬裙褲。沒有攜帶武器。至少也該帶把懷劍防身,但實在不符合他的個性。想到自己也得身懷刃物,便讓他感到肚子發冷,因此一番衡量後,還是決定不帶。

“也不知是為什麽,”阿銀說,“發生的明明都是攔路劫財、破門劫掠或海上掠奪一類的人禍,若說是當地的盜賊兇犯所為也頗為合理。但在這一帶跳梁的盜匪卻個個裝神弄鬼地扮妖怪。”

“扮妖怪?”

“是的。攔路盜匪全都是七人一夥,在海上肆虐的家夥身穿甲胄成群現身,總是先逼遇難者把勺子交出來。那些家夥是在扮七人禦前或船幽靈。他們所扮的,悉數是相傳為平家冤魂所化的妖怪呢。除了大多出現在長門國的船幽靈外,全都是在與平家相關的傳說盛傳處出沒。這麽一來,當地居民當然會認為都是妖怪在作祟,而不是人犯下的。不過都已經這個時代了,妖怪出沒這種說法理應沒什麽說服力才是。淡路那案子肇因於狸妖鬧事,右近大爺原本不也是不相信嗎?”

右近頷首回答:“沒錯,在看到那屍骸化為狸貓之前,我不相信。”

“是呀,通常是這樣,沒錯。即使親眼看到了,心裏應該也還是會半信半疑。因此,接下來就可以散播流言,讓人認為那些妖怪其實是人扮的,那些擾亂世間的妖怪其實就是相傳為平家落人的川久保一族。”

“有道理。”

這和又市一夥設局的方式可是完全相反。又市等人所設的陷阱,悉數設計成宛如妖怪所為。遺憾、惆悵、怨恨、傷痛、嫉妒、哀愁乃至憎恨,只要將形形色色的現實苦痛歸咎為妖魔所為,似乎就能有個圓滿的解釋,這就是又市一夥人設局時依循的道理。要成功達成目的,光憑半吊子功夫可是辦不到的。而這些案子則是完全相反。看來那夥人打算先佯裝妖魔進行暴戾劫掠,事後再把罪行推給他人。雖不知兇手是什麽身份,亦不知是為了什麽目的,百介認為那些人的做法實在卑劣。

“唉,看來幾乎沒有人見過川久保一族的真面目,但大多又都知道山中似乎住著這麽一群人。是吧?”

“或許不知道他們姓什麽,但理應知道他們的存在才是。”

“沒錯。這一帶流傳著不少落人的傳說,不似川久保村那樣保持孤立,成為鄉士與村民同化共生的落人後裔亦不在少數。或許咱們這種外人不易體會,但對本地百姓而言,這可就成了個極易理解、頗具說服力的解釋了。”

“川久保一族正好是極適合嫁禍的對象?”

看來正是如此,百介說道。“再者,若只是空泛的傳聞,或許不易令人信服,但川久保一族畢竟是真有其人。大家都知道,至今仍有此類與外界毫無接觸的異民。因此對那夥布下這殘酷之局的兇手而言,他們可就成了最好的目標。模仿傳說情節為惡,再找人推卸罪責,川久保一族豈不是再適合不過的對象?畢竟他們真的存在,若須差人搜捕,亦非不可為。”

搜捕,嗯……右近歪著脖子納悶了起來。

“刻意蠱惑人心,只為了滿足一己私欲,這種宛如為政者所作所為的惡劣行徑,著實讓人厭惡。”

“還真是令人費解。”正為左手套上護腕的右近再度歪著腦袋納悶地說道,“山岡先生這番推測,聽來的確有理,但在下依然有些不解。若果真如此,盜賊的目的應是圖利,為了脫罪而意圖嫁禍於川久保一族;抑或是某些得知川久保一族實情的惡徒,冒用其名義為惡。”

“看來應是如此。”

右近停下了正穿戴手甲的右手。“但在下總覺得情況似乎是相反。”

“相反?”

“在下懷疑,或許川久保一族才是這夥惡徒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

“是的。這些暴戾行徑總讓在下覺得似乎不過是借口。”

聽右近這麽一說,的確有道理。這奸計看來規模極為龐大,但絲毫看不出有任何堪與這規模匹敵的利益可圖。雖不知海盜山賊憑劫掠能得到多少好處,總覺得似乎不值得如此精心設局。即使刻意布置成兇手另有其人,若犯案時有所閃失,亦是萬事休矣。而若遭嫁禍的川久保一族遭到拘捕,真兇想再犯亦將無以為繼。雖然如此布局或許安全,但看來也並不劃算。

右近站起身來。

就在此時,突然聽見有人喊道“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