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緣魔 七(第4/6頁)

“正是龍田放的。”

“但良順先生卻表示是清八放的?”

“是她逼迫清八放的。”

“逼迫?”

又市點了點頭。“清八也不是個傻子,至少知道自己身處什麽樣的情況。倘若拒絕與龍田的婚事,結果將與放棄繼承家業無異。放棄所有身家財產選擇白菊,到頭來能走的路,大概僅有相偕殉情一途。那和尚似乎認為清八當時為兩女之間該作何取舍猶豫不決,但小的可不作如是想;清八其實早已下了決心,只是白菊尚不甘就此放手。對龍田而言,清八作何考慮根本就無足輕重,只要能讓白菊受盡折磨,目的便已完遂。因此,龍田便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放把火。把她攆走。不過——

“不過,又市,我實在不解龍田打的是什麽主意。即使此舉能順利將白菊小姐攆走,卻也逼得自己下嫁一個毫無感情的夫婿不是?豈能只為了個人憎恨,欲讓對方受盡折磨便如此草率地與人成親?我認為此舉絕不劃算。”

“龍田她,壓根兒沒有半點與清八成親的打算。”又市說道。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對。

“且慢——”

原來如此。百介差點兒忘了。那拋棄了白菊的負心漢,不是已在婚宴當日葬身火窟了?而且是與其親屬、新婚妻子一同喪生。

“難道龍田,也就是新娘,在婚宴當晚並沒有死?”

“沒錯,當晚喪生者正如小的在庭園裏所說,是白菊。”

已非此俗世之物。白菊小姐,在橡屋清八的婚宴當日,連同許多人葬身火窟。

“不過,龍田設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局?難道她早已料到白菊會在婚宴當晚前來尋仇,而且還會縱火?這種事理應只有白菊小姐自己知情才是。若這經緯並不確實……”

難道真正經過並非如此?

“很遺憾,並非如此,”又市說道,“白菊小姐並不是個有復仇心的人,更不會狠心讓無辜者遭池魚之殃。”

“那麽——”

“那把火也是龍田放的。”

“是新娘自己放的?”

“龍田一開始就將一切盤算好了。她既沒打算嫁給清八這個窩囊廢,也沒打算讓白菊活下去。”

“最後,就讓兩人雙雙葬身火窟?”

“難道,她打算將一切嫁禍給丙午出生的白菊?”

平八變得一臉茫然。太駭人聽聞了。這種事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那麽,她是如何將白菊小姐誘來的?”

“用什麽法子小的不知道。說不定白菊小姐聽到摯愛的情郎將和自己兒時玩伴成婚,便決定原諒一切,前去恭祝這對新人也說不定。”

若果真如此,還真是一場天大的悲劇。不過,想必白菊對一切都不知情,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降臨自己身上的所有不幸,背後竟然都是有人在興風作浪,而且這個人竟還是和自己一同長大的龍田,這絕對是她始料未及的。這麽說來——

“因此……”又市低聲說道,“整件事就這麽被解釋成因白菊小姐對清八恨之入骨,故化為厲鬼羅刹前去尋仇。”

這就是飛緣魔說法的由來。

“接下來的,就和先生知道的差不多了。”

噢。

接下來,龍田就成了白菊。自幼亟欲迎頭趕上,卻老是功敗垂成,這下她終於得以逐步追上白菊,也就是頂替她的身份。而且她這目的還是以世上最駭人聽聞的方式達成的。

“頂替了白菊身份的龍田,在看到婚宴慘遭祝融肆虐、無處逃竄的賓客相繼葬身火窟時,想必心中並未感到一絲罪孽、悲憫或恐怖。那個女人當時必是完全沉浸在歡愉當中,興奮得無法自已吧。”

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那麽龍田,不,白菊後來上哪兒去了?”

“那女人可精明了。臨行前她盡可能搜刮了店裏的銀兩,沒換下婚服就逃逸無蹤了。想必是騎馬逃走的吧,而且有多遠就逃多遠。後來棄馬徒步上山,最後到了若狹的山中。”

“噢!”平八失聲大喊,“這不就是……”

那身懷巨款倒臥山中的新娘?

“沒錯。十二年前,在若狹的山中被人救起的狐狸新娘,正是龍田。當時她就打定主意,準備在當地生活到風波平息為止。不過,她的宿疾又再度復發了。”

“那兒也開始失火?”

每晚從各處躥出怪火。

“她就是無法克制這縱火狂疾。不過當地非京都大坂,畢竟是窮鄉僻壤,幹這種勾當可就容易被撞見了。因此,難以克制縱火沖動的龍田……”

“就這麽逃到了尾張?”

畢竟她已經無法返回京都或大坂,又市說道。的確,回到可能有人認得她的地方,不啻是自投羅網。

“這下若要糊口,最快的法子就是賣身。而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