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緣魔 七(第5/6頁)

“她結識了金城屋的大老板?”

“金城屋的大老板,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金龜婿。精明過人的龍田,想必是耍盡各種手段將他吸引上鉤。要騙過一個木訥的正經人,對她來說根本是輕而易舉。到頭來亨右衛門的身心俱為龍田所擄。但是……”

“但是又怎麽了?”

她那愛放火的老毛病又犯了?平八問道。

“那毛病她哪能克制?龍田,不,白菊又開始偷偷摸摸地在店家周遭放起火來。店內的夥計根本料想不到,這些火全是即將成為老板娘的龍田放的。不過,當時還是有個人猜透了真相。”

“此人可是亨右衛門先生?”

“是的。不過這位大老爺宅心仁厚,在發現龍田的怪異行徑後,便知道這是個心病。但他並未將這女人逐出家門,反而對她更加關照。”

“更加……關照?”

“這心病雖無藥可醫,但也不能任其妨害他人。因此……”

“難道,他該不會……”

又市點頭說道:“若龍田沒在婚宴之日逃婚,亨右衛門先生想必會如此告誡:有此心病亦無須掛念,若真無法克制,想放火就請盡情放個痛快。只要娘子願嫁我為妻。”

噢!百介失聲大喊。

“吾輩願造一棟宅邸供娘子縱火取樂。”

這就是那棟……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那毫無目的的無謂浪費,原來竟是有目的的。

“小的猜想,亨右衛門先生在婚宴當天才讓白菊知道自己對她這宿疾早已知情。”

“意即在婚宴當天才向她表白?”

“想必他原本打算告訴她:娘子的心病已略有知悉,但絕不會因此對娘子有什麽嫌棄。想來她絕料不到這位大老爺竟是如此癡情。一個欺瞞詐騙毫不心虛者,要相信他人原本就是難上加難,這下嗜火如命的宿疾又讓人發現了,讓她擔心起過去的惡行可能被揭露。於是,白菊再次被迫逃離。”

因此,便在婚宴當天銷聲匿跡。

“亨右衛門先生為此悔恨不已。他對白菊曾幹過哪些殘酷勾當是一無所知,僅將她當作一個難以抑制縱火欲望之心病的可憐女人。想來除了暴露出這嗜火如命的老毛病,白菊平日必定佯裝自己是個清純謙虛的好女人。亨右衛門先生想必是認為,白菊舍棄這門婚事,是為自己的怪病感到羞恥使然吧。”

“這解釋可說得通?”

想必他是這麽想的。

“由此可見亨右衛門先生會多麽心疼。這位大老爺認為白菊的病只有自己能救。”

當然只有他能救。還有哪個人有能耐為一個縱火成癡的女人築屋,只為供其放火作樂?這心病若無藥可醫,除了他當然是無人能救。

“不過,此事他絕口不向他人提及。除了懊悔自己當初說出了那番話,同時也為沒能救得應救的女人而悔恨不已。若任其在外漂泊,宿疾復發時該如何是好?說不定已經在哪兒遭到拘捕。每次一這麽想,他就徹夜難眠。縱火依法須判死罪,定讞後大多判處火刑。如此一來,自己不就成了害死白菊的罪人?更何況她還是自己難忘的摯愛。這……”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相思病了。這苦惱就這麽糾纏了他整整十年。接下來——

“接下來,他就聽到了白菊仍活著的消息?”

“是的,因此……”

一切均已準備妥當,這回一切都將合她所望。原來這兩句話是這個意思,而非單純出自對伊人的留戀。合她所望指的就是縱火,準備妥當指的則是那棟屋子。意即已為她蓋了一棟供她焚燒取樂的屋子,只等她回來。

“因此,你才設了這個局?”

“若據實告知白菊已死,他想必不會相信。因此小的才假先生之手,將白菊一生不幸的零星片段串聯起來,並將其轉告亨右衛門先生。接下來……”

“就準備了那幕飛緣魔的戲碼?”

“是的。其實早在前一晚,也就是夥計們開始戒備前,阿銀就偷偷潛入那棟寶殿,在熟睡中的亨右衛門先生耳邊悄聲告知。”

亨右衛門老爺,奴家將於明晚歸返,屆時,還請老爺起大火迎之。

“噢,這就難怪……”

難怪亨右衛門聽到白菊已死時,既不驚訝亦不否定,讓榮吉納悶父親是否早已知情。原來極可能他以為自己前一晚做了這麽個夢,因此才願意相信白菊終究還是死了。也不知那把火究竟是為了供養,還是歡迎這嗜火如命的可憐女人的亡魂,也或許是難忍心中慚愧的他打算與佳人共赴黃泉吧。

聽信了阿銀前一晚所言的亨右衛門,就在據稱白菊將造訪的深夜,親自為寶殿點上了火。由於那棟屋子在事前規劃時便極力避免火勢向外延燒,想必他在縱火時心中並沒有一絲躊躇。然而——

“亨右衛門先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