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緣魔 二(第5/7頁)

“要小的找的就是那新娘子?”

“是的。”

“還要找她做什麽?那女人都已經拋棄他了不是?”又市詫異地問道,“不論是為了什麽緣由,那女人畢竟已讓金城屋的聲譽蒙塵,也讓老板蒙羞,為何還須再見上一面?該不會以為過了十年,和她有機會再續前緣了?”

“這——”

百介哪可能懂得這種微妙的男女之情。雖然不懂,不過也認為那女人根本不可能回頭,更別提再續前緣了。

婚都逃了,必定有個逃婚的理由,加上又是婚宴當天才逃的,想必是有了相當程度的覺悟。無論是什麽理由,當年在這種狀況下都敢逃婚,事到如今不論再做什麽努力,這破裂的姻緣應該已是無法彌補才對。而且,都已經過了十年的漫長歲月。雖說再嚴重的摩擦經過這段時日,也可能會消弭於無形。但人與人之間的鴻溝不論經過多久,都只可能加深,而不可能被掩埋。不,應說是這種距離只會讓人隨時間流逝而漸行漸遠。只是——

“只是什麽?”又市露出一個罕見的訝異表情問道。

“其實——”

有人在江戶看到了她。那女人在江戶,平八是這麽說的。

“據說,前年金城屋有個夥計前來江戶洽公時,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來到了江戶?”

“對,而且令人不解的是,據說那女人的打扮讓人完全看不出她是做什麽的。”

“看不出是做什麽的,是什麽模樣?”

“噢,總之她看來不像是嫁人了,至少不像是嫁入武家或商家為妻的打扮,也看不出在哪兒任職幹活。不過裝扮並不貧賤,反倒有幾分奢華。那個夥計也表示,她看起來並不像娼妓流鶯之輩。”

“裝扮奢華?”又市再次磨蹭起下巴來。

“是的。至於是什麽樣的打扮,我能聯想到的,大概只有阿銀小姐那種藝人裝扮了。總之這方面詳情我並不清楚。只是一聽到這消息,原本快忘卻這相思之苦的亨右衛門又……”

平八以鬼迷心竅形容亨右衛門自那之後的舉止。只是百介並不直接轉述平八的話,而是在措辭上力求謹慎。

百介完全無法相信竟然有人會為這種事如此瘋狂。若是囫圇吞棗地聽信平八所言,亨右衛門後來的舉止的確是明顯脫離了常軌。聽來的確僅能以鬼迷心竅來形容。不過,世上原本就有許多令人難耐的傷痛,相信有些更是會讓人精神錯亂到失衡崩潰。不過亨右衛門可會如此脆弱?與摯愛別離的確讓人心酸,但也有不少痛失子女、配偶,或遭逢其他類似境遇者,絕非每個人都會因此錯亂。

亨右衛門並不是死了妻小或父母遇害,不過是想見見逃婚的妻子罷了。一個人真會為此發狂?更何況亨右衛門還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商家老板,又不是稚齡孩童,一個懂是非又重體面的長者,豈可能為女色瘋狂到這種程度?雖說愛戀是盲目的,但也得有個對象才算數。若鐘愛的對象都跑了,這場夢豈可能不醒?

百介頓時支吾起來。“又開始有些……”

“小的懂了,”又市點了好幾回頭說道,“聽來的確不妙。”

“是的。他就是想見那女人一面,都到了幾乎瘋狂的程度。這一點我實在是完全無法理解。據說他成天又哭又鬧,一到晚上就上街徘徊,活像個巡夜打更的,走遍每條大街小巷,像在找走失了的貓似的直呼那女人的名字。白天則四處遊蕩,以令人難解的方式到處散財,整個人已經是支離破碎了。”

“如何散財法?”

“噢,據說他終日流連小雜貨店或和服店,大肆購買和服、梳子或發簪什麽的。最後甚至開始買起了木材。”

“木材?這可就費人疑猜了。”又市蹙眉說道。的確,這一點百介也完全無法理解。

“可不是嗎!而且還是一根一根精挑細選地買,想必花了不少銀兩。原本一切都瞞著家人和店內掌櫃,但到這地步哪可能不被拆穿?這下大家都知道了老板的揮霍行徑,個個惶恐不已。和服或化妝品什麽的還不難理解,但連木材都買了來,可就沒人當他神志還清楚了。請問,又市你可看得出什麽道理?”

“這……小的從沒在木材行買過東西,因此欲參透也無從。”又市回答。

“對吧?的確是讓人難以理解。金城屋的夥計當然也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再怎麽家財萬貫,能散的財總會有個限度。這下大夥兒只得逼老板說出緣由,亨右衛門卻厲聲表示無可奉告。後來他從江戶和大坂請來眾多工匠,蓋了一座宏偉的宅邸。”

“宅邸?”

又市不解地歪著腦袋。難道就連這個禦行也對這舉動感到費解?

“是呀,一座宅邸。似乎是特地為了迎接那女人回去而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