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緣魔 二(第6/7頁)

“特地為她準備的新居?”

“應該是吧。據說還是座宮殿般的豪宅呢!接下來他便表示如今已萬事俱備,命令店內夥計及早把那女人找回來,還吩咐找到人時得告訴她:一切均已準備妥當,這回一切都將合她所望。”

“噢。”又市也不知是為了何故驚嘆道,“期望?”這詐術師又將這兩個字復誦了一遍,旋即低下頭沉思了起來。

“據說亨右衛門表示只要這麽說,那女人就一定會回頭。想來也有道理,就連豪宅都蓋了,這下還真是作好了萬全的準備,只等著她回去了。不過那女人畢竟就連在婚宴當天都要逃婚,想必即使做到這種地步,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效果吧。‘這回一切都將符合她的期望’這句話,似乎也太……”

未免也太戀戀不舍了。

“而且亨右衛門還表示,一天不把那女人帶回來,他就一天不踏出那棟宅邸,從此就把自己關在那座豪宅裏,終日足不出戶。”

“自囚嗎?”

“是的。怪異舉止之後,接著又搞起了自囚。夥計們可真的傷腦筋了。你說這奇不奇怪?難道真有可能發生那種事情?”

“當然有可能,”又市回答道,“畢竟清姬都能因苦戀折磨而化身成大蛇了,無知的凡人在愛戀之路上豈懂得拿捏分寸?不過,一般人成不了什麽事,到頭來也只能默默承受。可憐的是這位巨賈就是因為家財萬貫,才會有此作為。”

原來如此。他的所作所為,的確都是有錢才辦得到的。換作一個窮人,即使想這麽做也做不來,因此只能如又市所說,讓滿心苦悶隨時光逐漸淡去。而亨右衛門再怎麽知情達理,卻又擁有供自己做此無謂掙紮的豐厚財力。原來,有時富裕也可能是一種不幸。

“總而言之,看來這並不是兩人能否復合的問題。想必亨右衛門的兒子求的,不過是父親能恢復正常,因此可能認為只要能見上那女人一面,父親應該就能安心了。見了面若還是不成,應該是不會成吧,至少也能讓他死了這條心。總之再這麽耗下去,說不定兩人就將成生離死別,父親的苦思之情也就至死都無法平復了。”

“事情可不會如此順利,”又市說道,“癡情苦戀無藥可解,色道地獄有如無底深淵。不過先生,這地獄只要下過一次就會下第二次,下過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見著了對方將更為迷戀,見著後分手至為痛苦,分手後卻更為迷戀。若一個人的思念之情如此強烈,事情可就難以收拾了。要揮刀斬斷這煩惱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是嗎?”百介誠惶誠恐地問道。

“不過,這種差事本來就是小的這種詐術師的本分。只是,先生呀……”又市再次抽出一張花牌說道,“為見鐘愛的女人一面而差人四處搜尋,乍聽之下或許像個佳話美談,但這種事可不是這麽容易會有結果的。是要讓兩人終生相守還是就此遠離,到頭來還是非得做個決定不可,否則絕不可能有善終。先生,不論是要讓人相守還是分離,要處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都得有相當程度的覺悟。小的這舌燦蓮花,有時可是能定人生死的。”

想必還真是如此。男女之情看似單純,其實若稍有差池,就可能釀成大禍。當然,這種事已經超乎百介所能理解的領域。

小的對此可是感觸至深,又市說道。

“感觸至深?”

“是呀。詐術師原本就是個靠誑騙他人吃飯的差事。但雖說是誑騙,若是惹人憎恨,生意可做不成。再怎麽說,靠欺瞞糊口畢竟還是得講道義。在無法開花的不毛之地上耍盡誑騙手段,使其化為百花盛開之樂土,方為詐術師應循之正道。”

“這我也明白。”

真的明白嗎?又市反問道。

這語氣聽來似乎是在質疑百介哪可能明白。不過,又市接著又笑著說道:“先生,幸福這種東西並非打哪兒冒出來的,其實就存在當下。端看一個人是否認同自己當下的幸福。有道是人生如夢,若真是如此,小的認為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做噩夢。若一切果真是夢,謊言在被揭穿前亦是真話。只是,謊言若成了真話……”又市朝自己的光頭摸了一把,“有些時候一切可就徒然了。”

“一切徒然……”

一切徒然。

“好了。”又市垂下目光看了看手中的花牌,“可否請教,那察覺小的與先生有往來的家夥是個什麽樣的角色?”

看來,他還是得問清楚。

“又市,這可就……”

“小的一開始就說過,既然是先生親自請托,小的絕對樂於幫這個忙。只不過,還是得知道這請托的出處。江戶雖大,但知道先生與小的有往來的家夥理應沒幾個。”

“是、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