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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五十次垂著頭,合掌膜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後,嘴裏念經似地喃喃念誦,身體向後挺起,於是同樣蹲在他旁邊驗屍的目下國治那張扭曲的臉露了出來。

長長地橫躺在地面上的,是一具女屍。從不自然的扭曲姿勢,以及散亂一地的寢具,可以清楚看出她遇害時曾激烈抵抗過。

死狀慘不忍睹。

緋紅的長襦袢【注】(穿在和服底下,有襟的內衣)被卷至腰部,失去彈力的兩條白皙長腿伸展在榻榻米上。腳尖仿佛纏足似的蜷縮在一起,只有右腳拇指異樣地朝上翻翹。

感覺冶艷無比,仿佛只有那部分是剪貼上去的圖案般,與周圍的景色格格不入。木場修太郎心想:怎麽不幫她把裙擺合攏起來呢?

被害人絕非良家婦女。從現場狀況和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娼妓之流。即使不是,既然在買春的包廂裏遭到殺害,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情。木場想著這些事,結果那雙白皙的較顯得更加刺眼了,大概也是因為房間裏一片幽暗所致。

話說回來,木下和鑒識人員絲毫沒有要為死者拉好裙擺的樣子。木場半辯解地喃喃自語“照片都拍好了,應該可以了吧”,走近遺體,拉好裙擺。木下看著木場的動作,一張狸子般的淡黑色臉龐抽搐著,用一副刑警口吻說:“前輩,這一定又是那家夥犯的案,真是可憐。”木場蹲下身時,長門正好站起來,他聽到木下的話,慢吞吞的回過頭去,以同樣慢吞吞的口吻說:“阿國,在解剖完成之前,不可以隨便亂說啊。不不不,在破案之前,都不曉得兇手到底是誰,不能妄下斷論。”

木下沒有回嘴,轉向木場,表情糾結得更厲害了。他想征詢木場的意見。但是木場不理他,再次望向屍體的腳趾。

長門這個刑警做事向來穩紮穩打,有時候甚至慎重的過了頭,這一點木場平素再清楚不過了。但是獨獨這一次,長門那慎重其事的發言,聽起來只像個笑話。的確,這有可能是其他人模仿前人手法而犯的案子,當然也有可能是個巧合,所以現階段還無法斷定。話雖如此……

——一定是那家夥吧。

木場也這麽想。

—一模一樣

木場的視線從屍體的腳趾徐徐往上移。從腰部到胸部,再到脖子,臉。松垮的張開的嘴巴裏,露出小巧的牙齒。形狀姣好的鼻子,還有……眼睛。

被害人的雙眼——被搗爛了。

原本是眼珠的位置開了兩個空洞。皮膚變色、收縮並隆起,血液凝固成黑色,沾附在四周。看不出原本的長相。雖然必須經過解剖才能夠確認,但兇器八成是雕金工藝用的尖頭錐子。

——是那家夥的兇器。

那家夥——涉嫌連續殺人,遭到通緝的平野佑吉。

手法八成相同。

——這是第四個了。

木場慵懶地站起來。遺體好像要搬出去了。轄區的刑警靠過來,瞪大了眼睛說:“這是那個潰眼魔幹的吧?”“潰眼魔”是報紙給平野取的綽號。

木場斜看了長門一眼,意有所指的說:“不曉得,不解剖不知道。但到處都留下了指紋等線索,這案子應該不難辦吧。對吧,大叔?”

“阿修啊,案子可不能用難或簡單這種標準去衡量……”長門以一貫的慢吞吞口吻答道,“……而且,這次的案子與之前的三件顯然不同吧?這若是平野幹的,那麽除了平野以外,應該還有個人在現場,要不然……”

“喂,你怎麽知道?”

“阿修,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老刑警說著,一張無精打采的臉轉了過來,“被害人有性交的痕跡,你剛才不也看到了?”

“哦……”

木場只是幫死者理好裙擺而已。

“喏,草紙也被鑒識人員撿去了。被害人是在性行為之後被殺的。平野從未淩辱過被害人,唯獨這一次卻破了例,令人費解呢。”

——這個老頭子,該看的地方都看了哪。

木場感到佩服,這就是所謂的姜是老的辣吧。

“不巧的是,我沒有偷看死者裙下風光的嗜好。那種地方我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怎麽可能注意到?”

木場咒罵道,長門似乎把它當成了玩笑,說:“女人家的白皙長腿對單身漢是刺激了些哪。”對木場來說,這話有一半說對了。

此時,青木文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