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誕節(第3/8頁)

他們已經知道米勒是什麽人,因此對他恨之入骨,正好用這個小個子的年輕人為自己贖罪。說實話,他們才不在乎他們自己的罪行呢。當哈萊德來帶米勒去進行另一次毫無意義的傳訊時,看到米勒臉朝下躺在牢房的地板上,褲子被褪下來,搶劫犯正在毫無人性地雞奸他。警察確實有點可憐這個恐怖分子。

在哈萊德的喝令下,兩個刑事犯退開了。打開牢門後,哈萊德上前把米勒扶起來,並扶他去了醫護室。只是在那兒,他才象對同類一樣地開了口,喘息著說了一個句:“謝謝。”

哈萊德對米勒的同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對看守卻還在生氣。這和他的職業道德相違背。看守的做法顯然是不對的。這樣做的問題在於會導致毒刑拷打重新擡頭。制訂法律主要不是用來保護社會懲罰罪犯的。從深刻的意義上來看是保護社會免受法律的侵犯。這條真理甚至警察也不是都能充分理解的。這是哈萊德在反恐怖活動處服務五年後唯一的收獲。當你了解了恐怖分子的所作所為後,你不能不接受這個嚴峻的現實。

米勒臉上還有疤痕。由於年輕,他好得很快。他成了受害者,遭到了摧殘,但只是短暫的幾分鐘。現在他又成了野獸。哈萊德竭力把他看成同類,一個人——但那只是他職業的要求,即使對米勒這樣的人也不能例外。警察又轉過頭來從後窗向外看。

旅途枯燥乏味,不能聽收音機,也不能談話,只有高度戒備的緊張心理。但危險似乎並不存在。哈萊德但願他的熱水壺裏放了咖啡而不是茶。警車開出了霍肯,經過艾爾特肖,現在已經來到南英格蘭的領地。四下都是馬場主人的漂亮別墅和傭工住的不那麽漂亮的房子。可指天太暗,哈萊德想,否則倒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但是現在,冷霧籠罩著無數勸山谷,雨噼噼叭叭地打進警車的鐵頂柵上。司機得特別小心地通過英格蘭鄉間那種狹窄蜿蜒的公路。唯一的好處是路上幾乎沒有車輛。偶爾能見到遠處房屋零星的燈光,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

一小時後,警車順著二十七號公路繞過南埃伯頓,然後向南沿著一條二級公路開往萊明頓。每隔幾英裏就碰到個小村莊。四處開始呈現出生機,幾個面包房前都停著小轎車,面包師們在裝運新鮮的熱面包。清晨的早禱已經開始。但是要到太陽升起大多數人才會出門。現在離日出還有兩個多小時,天氣卻越來越壞。風以每小時三十英裏的速度刮過來,吹散了霧,帶來了冰冷刺骨的滂沱大雨,車子越發顛簸起來。

“真倒黴,得在這樣的鬼天氣裏乘船。”坐在後面的警察說。

“大概只要三十分鐘就夠了。”哈萊德說。想到乘船,他的肚子已經開始折騰起來。雖然出生在一個海員的家庭,鮑勃?哈萊德怕的就是乘船。

“這樣的天氣乘船,可能得乘一個小時。”另一個警察開始哼《波峰浪谷中的一生》這首歌。哈萊德卻在懊悔家裏那頓飯吃得太多了。

今天的事不順當,他心想,我們得把年輕的米勒先生交待給監獄後,才能回家過聖誕節,雖然另外還能有額外的兩天假期,可是賺到這些真不容易啊。三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了萊明頓。

哈萊德已經來過這兒十次,但現在看到的己不是記憶中的印象了。西南風從海面上吹來,風速足有四十英裏。他記得地圖上標明去懷特島的航線都在內海,雖然那只是相比較而言,但總給人帶來些安慰感。撒拉克號渡輪在碼頭上等他們。船長在半小時前接到通知說有一位特殊的旅客已經上路了,為此渡輪上多了四位全副武裝的警察,他們或坐或站地四處警戒著,執行著一般保安勤務。

萊明頓到亞馬斯的渡輪八點三十分準時啟航。哈萊德和他的同伴仍舊呆在警車裏,司機和坐在駕駛室裏的一名武裝警察已經在車外站著。還得乘一個小時的渡輪,哈萊德想,然後再得花幾分鐘把米勒交待給監獄,才能寬心地回倫敦。回去路上也許還可以小睡一會兒。聖誕節的晚餐下午四點開始——可是他的遺想突然被打斷了。

撒拉克號進入了懷特島和英格蘭本土之間的蘇倫特海峽——如果把這也叫做內海的話,哈萊德根本不敢想象外海又是什麽樣子。渡輪並不大,船上缺乏遠洋輪配備的抗風設備。船右舷那面洋面寬闊,風也咆哮得更放肆,船體已經成十五度傾斜。

“見鬼。”警察對自己說。他看看米勒,這個家夥的姿態一點都沒有變,就象一尊塑像似地坐在那兒,頭依舊靠著車廂,眼睛閉著,平放在大腿上。哈萊德也想學他。緊盯著後面的車窗已經毫無意義了,再也不必擔心後面有汽車跟蹤了。他把身體向後一仰,腳擱在左邊的板凳上。他在什麽地方看過一篇文章,上面說閉上眼睛是對付暈船的一種有效方法。他也無須提防米勒了,因為他身上沒帶槍,犯人鐐銬的鑰匙又在司機那兒。所以他真的閉上眼睛放松自己,讓整個身心隨著渡輪在風尖浪谷裏起伏掙紮,以免由於凝視著車廂內的靜物而感到暈眩。他感到稍微好些了。很快他的胃卻由於不適應又折騰起來,但還能勉強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