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變生肘腋 引狼入室(第4/16頁)

美國常犯的一個大錯,是拿他們的民主強加諸於他國。美國開國時有好的領導,民主政治很上軌道,拿他們的尺度來衡量我國,當然不滿意。馬歇爾要我們實行民主政治,要我們成立聯合政府,認為我們是大黨,不能壓迫小黨,實際上都是拿他們的標準來衡量我們,不知共產黨的厲害。當然我們在大陸之敗不能怪人,不能怨人,靠人家總是不行的,鬧翻了臉不接濟我們,我們就不能解決難題。而馬歇爾沒有遠大政治家眼光,無大軍事家眼光,處理中國事務犯了大錯,事實上要負很大的責任。

三十七年徐蚌會戰敗了,金元券的發行也敗了,軍事金融都無辦法,共黨宣傳很厲害,民心惶惶不可終日,軍心亦一天天消沉,彈藥不足,精神渙散。由於老百姓不用金元券,士兵穿不暖吃不飽,我們曾在前線看到士兵拿百姓的雞鴨,明知其犯法而不敢講,閉著眼睛(因市面上有關吃的生意都關了門,柴米油鹽的供應都困難了),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希望美國有高瞻遠矚的政治家出來主持國際調停。美國握有原子彈,英法唯美國馬首是瞻,蘇聯亦不敢動,若美國肯如此做,南京來幾大隊空軍駐守,青島不要撤退,由蘇聯壓迫中共停戰,可能發揮作用,因此我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打電報給總統密陳此一意見,原電如下:

⋯⋯民心代表軍心,民氣猶如士氣,默察近日民心離散,士氣消沉,遂使軍事失利,主力兵團損失殆盡,倘無喘息整補之機會,國軍無論任何犧牲,亦無救於各個之崩潰,不僅版圖變色,我五千年文化歷史將從此而斬。言念及此,憂心如焚!職辱承知遇,垂廿余年,當茲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猶豫之時,倘知而不言,或言而不盡,對國家對鈞座為不忠,對民族為不孝,故敢不避斧鉞,披肝瀝膽,上瀆鈞聽,並貢芻蕘:

(一)相機將真正謀和誠意轉知美國,請美英蘇三國出而調處,共同斡旋和平。

(二)由民意機關向雙方呼籲和平,恢復和平談判。

(三)雙方軍隊應在原地停止軍事行動,聽候和平談判解決。

並望乘京滬平津尚在國軍掌握之中,迅作對內對外和談部署,爭取時間。⋯⋯(辛敬電)

電報發出一個星期後沒有回音,於是在十二月三十日再發出一電,電文如下:

⋯⋯當今局勢,戰既不易,和亦困難。以言戰爭,則戰力懸殊,外援不繼;以言和平,則敵燄方張,不易接受。觀敵近日廣播,宣布戰爭罪犯,可以判斷其乘我士氣不振,繼續用兵,使我京滬平津失陷,革命武力消滅,以遂其赤化整個中國之野心。顧念時間迫促,懇請乘早英斷。職意似應迅將謀和誠意告友邦,公之國人,使外力支持和平,民眾擁護和平。對方如果接受,藉此開困難之機;如黷武窮兵,殘民以逞,則國人不直所為,友邦亦將不扶助,所以怒我而情寇也。總之,我方無論和戰,必須迅謀決定,整個團結,方有生機,萬不可被敵分化,以蹈各個擊破之慘境。⋯⋯

我打這兩個電報考慮很久,徐州會戰敗了,損失下來,可說是精銳被打擊得太厲害,在東北是好的部隊,五個美械軍都是精銳,在徐州也是精銳,甚至華中五個軍一個整編師都抽去了,余下第三兵團張淦部,其他都很差,所有中央在黃河以南精銳,在徐州一役慘敗了。徐州未失敗以前,中共力量已與我們平衡了,失敗以後,我們已處劣勢,這關係很大,最高統帥應該了解實在情況,因此我把我意見照實發電報給了他,不料因此引起很多的誤解。

和談前後

行憲後共黨勢力一天天大了,我們因選舉而鬧糾紛,內部分歧,使共黨乘機坐大,共黨力量由弱勢而漸與我們平行,在東北、華北、華中處處採取攻勢,東北丟了,華北傅作義動搖了,局部和平了;徐州會戰是緊要關頭,重要主力在此一決勝負,華中的五個軍一個整編師一個戰車營一起調去了,然而情勢繼續惡化下去,共黨繼續向長江壓迫。總統看了這情形想引退,要李德公代總統與共黨談和。

三十八年元月二十一日總統宣布引退,李副總統宣布就代總統職,次日派邵力子、張治中、黃紹竑等為和談代表,張治中為首席代表(按根據高蔭祖《中華民國大事記》:邵力子為首席代表。)和談代表於四月一日赴北平,而三月二十九日張治中先赴溪口向總統請示,總統意思是共黨不要渡江,劃江而守。代表團赴北平後,共匪態度強硬,隊伍依然往南集中,提出條件是要渡江進南京,要組聯合政府。後來黃紹竑攜共方條件回南京,我記得李代總統召集會議,黃報告後意思是應該接受,談了很久,李不表可否,我最初沒講話,最後講話了,我說:「總統指示不渡江,不入南京,若接受條件,成立聯合政府,這結果一定和歐洲捷克等國相同,無疑等於投降,捷克等是前車之鑒,我堅決反對。」說完拂袖而走。第二天我再勸李代總統不要接受,我舉東歐各國組聯合政府故事為前車之鑒,李亦決定不接受。妥協性最大的黃紹竑回北平,一去不返,和談不成,馬上又將打起來。我即返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