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恩怨

1934年3月16日,季羨林日記記:“晚上同(李)長之訪葉公超,談了半天。他說我送給他的那篇東西他一個字也沒看,這使我很難過。”第二天的日記寫道:“心裏老想著昨天晚上葉公超對我的態度——媽的,只要老子寫出好文章來,怕什麽鳥?……我已經決定:葉某真太不通,我以後不理他的了,真真豈有此理,簡直出人意料之外。”又記:“晚上同長之訪老葉,(他)明明在家裏,卻說出去了,不知什麽原因。真真豈有此理。”

1929年春天,魯迅從上海回北京探親,在孔德學校碰見老熟人錢玄同。錢見魯迅的名片上仍印著“周樹人”,便笑問:“原來你還是用三個字的名片,不用兩個字的。”因錢曾以“疑古玄同”為筆名,故魯迅答:“我的名片總是三個字的,沒有兩個字的,也沒有四個字的。”說過這句話後,魯迅便不再搭理錢玄同。魯迅在《兩地書》中對此的敘述是:“往孔德學校,去看舊書,遇金立因(指錢玄同),胖滑有加,嘮叨如故,時光可惜,默不與談。”

蔣介石召集廬山會議時,胡愈之曾寫詩譏諷與會者胡適:“溽暑廬山盛會開,若幹名士溯江來。且看吾家胡博士,慷慨陳詞又一回。”胡適答雲:“哪個貓兒不叫春,哪個蟬兒不叫夏。哪個蛤蟆不夜鳴,哪個先生不說話。”

1923年,奉天陸軍舉行演習,郭松齡是校閱委員會委員,張宗昌的部隊接受校閱。演習中,張嫌條件惡劣,在一間破屋子裏休息時,蹲在炕上邊喝酒邊罵:“他媽的,這是哪個龜孫的計劃,弄得我們這樣。”正罵著,郭松齡突然推門進來,問張:“你在罵誰?”張說:“這是我的口頭語,並沒有指罵任何人。”郭氣勢洶洶,指著張的鼻子大罵:“我操你媽!這也是我的口頭語!”只見張的臉色由紅變黑,從炕上一躍而下,左右以為張翻了臉,備不住要拔槍。誰知張跳下炕來對郭說:“郭二大爺,你操俺媽,你是俺的親爸爸,還有什麽說的?”郭沒轍,負氣而去。張後來對下屬說:“你聽我說,我叫他爸爸,反正他不是我親爸爸。”

陳獨秀出獄後,何應欽在軍政部會客室和陳見了一面,據擔任記錄的謝伯元回憶,整個見面過程不到三分鐘。何問:“陳先生,你身體好嗎?”陳答:“好。”何又問:“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嗎?”陳答:“沒有。謝謝你!”何說:“以後有機會我們再談。”隨即送客。

1948年“國大”開幕後,何應欽以背部生瘡為借口,稱病不出席,蔣介石甚為不滿。一天晚上八九點鐘,蔣突然驅車至何家,何措手不及,慌忙跑上樓躺在床上。蔣直趨臥室,揚言來看何的病,實則怒目相向,一再盤問病情。何應欽答以背上長了大瘡,痛不能坐,故連日未能出席“國大”會議。蔣硬是強迫何應欽脫掉衣服檢視,確見背瘡紅腫,才悻悻而去。

1946年秋天,湯恩伯招集數人在上海西浦石路1221號家中開會,商量鼎泰公司的經營事宜。湯認為公司董事長陳銘勛倚老賣老,不聽話,要他交出公司的一切職權。陳聽後怒氣沖沖地說:“上海鼎泰公司有今天的規模,是我辛辛苦苦搞起來的,誰也別想讓我離開!”湯站起來說:“你非離開不可!”陳用手杖指著湯的臉說:“誰敢叫我離開?”湯急了眼,一拳打過去。陳也不甘示弱,擡手抽了湯一個耳光。兩人遂扭打在一起。湯妻王競白見狀跑到樓上,其他人連忙勸架,但怎麽也拉不開。湯大聲叫王副官來幫忙,王不敢上前。直到二人打得精疲力竭才罷手。

張發奎曾擁汪反蔣,自視為汪派要角。一日,他去汪家,門房見是常客,馬上進去通報,張也跟著往裏走。汪精衛正和秘書曾鐘鳴談事,門房報告後,汪連說:“又來了,討厭!討厭!”此時張已走到門口,這話聽得清清楚楚。張回去後恨恨地說:“汪精衛的虛偽面目,今天算是被我戳穿了。”

徐悲鴻與劉海粟年紀相仿,但徐曾在劉所辦的美專短暫就讀。徐悲鴻成名後,不願被人說成出自劉門,劉海粟偏偏常以此自詡。兩人後來交惡,互相詆毀。劉海粟說:“有人才有名譽,便欺蔑其啟蒙老師,則其人無論其才之美如何,先無人格,余可無論。”徐悲鴻說:“有人不過江湖騙子,住兩天巴黎,留一頭長發,掛塊招牌,自詡大師,言其實,則吾令驢尾濺油彩於畫布上亂畫,成畫殆相伯仲也。”

上世紀30年代初,傅雷從法國留學回來,曾在劉海粟當校長的上海美專任教,兩年後辭職。傅雷的辭職,一半是出於對劉海粟的不滿,他後來回憶:“1933年9月,母親去世,即辭去美專教務。因(一)年少不學,自認為無資格教書,母親在日,以我在國外未得學位,再不工作,她更傷心;且彼時經濟獨立,母親只月貼數十元,不能不自己謀生;(二)劉海粟待我個人極好,但待別人刻薄,辦學純是商店作風,我非常看不慣,故母親一死即辭職。”1936年,傅雷當眾宣布,與劉海粟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