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交遊(第3/6頁)

耿濟之不到20歲時,曾和三個志趣相投的朋友混在一起。他們是瞿秋白、鄭振鐸、許地山。後三人的名聲後來都超過了耿濟之。當年四人都是北京的窮學生,都喜歡文學,每天到耿家讀書、討論。1921年成立文學研究會時,四人都是發起人。

老舍是個喜歡和各色人等閑聊的人,和尚、琴師、廚子、花匠、剃頭匠……都可以成為他的朋友。抗戰期間在重慶,老舍常到中蘇文化協會的茶座上同茅盾喝茶聊天,或去郭沫若家聚會,也常到劇院看他的劇本排練,同演員閑聊。

1918年,張元濟兩到北京,公私兼顧,連辦事帶出遊。一些名家如蔡元培、傅增湘、辜鴻銘、林紓等聞訊後接踵而至,到北京飯店探訪他。這種拜訪方式是來客在大廳由辦公室接待,將名片送到房間,張元濟便下樓會客。辜鴻銘來訪時身穿接衫,上身白夏布,下身為青灰色熟羅袍。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條盤在頭頂的灰白色辮子。

上世紀20年代,上海的兩個圍棋名手王子晏和陶審安曾在名流張淡如家相遇並對弈。兩人棋力相當,但陶家在浦東,當年不便經常碰面。兩人便約定下通訊棋,每次在棋格上填寫一子寄給對方,如此往還,這局棋共下了187手,自1922年8月起至1926年1月終局,歷時近四年。1926年夏天,兩人開始下第二局通訊棋,來往數十子後,陶審安不幸病逝,成了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張中行說:“(胡適)喜愛社交,長於社交,在當時的北京大學,交遊之廣,朋友之多,他是第一位。”“大家都覺得,他最和易近人,即使是學生,去找他,他也是口稱某先生,滿面堆笑;如果是到他的私宅,坐在客廳裏高談闊論,過時不走,他也絕不會下逐客令。”“因為他有名,並且好客,所以同他有交往就成為文士必備的資歷之一,帶有諷刺意味的說法是:‘我的朋友胡適之。’”

傅斯年回憶說:“記得九一八前半年間,有一天,我請幾個朋友在我家吃飯。座上有在君(丁文江),有適之先生等。我議論一個人,適之先生以為不公允,說:‘你這偏見反正是會改變的。你記得在巴黎時,你向我說過三遍,回國後第一件事是殺了丁文江。現在丁文江在你旁邊,你幹嗎不殺他?’後來我怨適之先生惡作劇,他說:‘在君必高興,他能將你這殺人犯變作朋友,豈不可以自豪?’”

徐志摩死後,女作家方令孺寫了一篇紀念文章,題為《志摩是人人的朋友》。葉公超說:“志摩與人認識就像二十年老友,從跑堂、司機、理發師……”

謝冰心說:“一個人應當像一朵花,不論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實秋最像一朵花。”

1933年,蕭伯納到上海,受到隆重接待。隨後蕭北上平津,被胡適婉拒,胡適說:“歡迎蕭伯納,佛說不迎是迎。”

段祺瑞一次過生日,齊燮元派人送去價值巨萬的壽屏,段未收;馮玉祥派人送去一個大南瓜,段欣然收下。吳佩孚鼎盛時期,在洛陽過50歲生日,賀者雲集,有人送去赤金打造的麻將牌。馮玉祥則派人送去一壇子白水,意為“君子之交淡如水”。康有為送去這樣一副壽聯:“嵩嶽龍蟠,百世勛名才過半;洛陽虎踞,八方風雨會中州。”

章士釗說:“吾弱冠涉世,交友遍天下,認為最難交者有三人:一、陳獨秀,二、章太炎,三、李根源;但吾與三人都保持始終,從無詬誶,吾答或問:吾恃以論交之唯一武器,在‘無爭’二字。”

徐懋庸和曹聚仁在上海時是鄰居,私交甚密。但彼此交心的程度有所不同,用曹聚仁的話說:“他有一段時期,和某某熱戀,什麽都對我不隱瞞;倒是我也在熱戀中,他並不知道多少的。”

曹聚仁說:“梁實秋自視甚高,筆者和他同事過幾天,但他是屬於‘我的朋友胡適之’派,我們則是‘我的朋友不屬於胡適之’一派的,因此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是點頭招呼而已。”梁實秋則說:“我從未說過‘我的朋友胡適之’。”

舊《大公報》的創辦人王郅隆是“大茶壺”(指舊時妓院中的青年男仆)出身,後來自己開妓院。一次,安徽督軍倪嗣沖來逛妓院,打牌時三缺一,王老板應邀作陪。倪當夜輸了幾萬塊,王把他開的支票當場在煙燈上燒毀,兩人從此成為莫逆之交。

長沙臨時大學時期,條件甚苦。吳宓、沈有鼎、聞一多、錢穆四個教授同居一間房。吳宓規定每晚10點熄燈,此前各幹各的事情。聞一多讀書寫作;吳宓備課;沈有鼎說:“如此良夜,盡可閑談,各自埋頭,所為何來?”吳宓說:“汝喜閑談,不妨去別室去自找談友。否則早自上床,可勿在此妨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