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第十

犬養毅曾問孫中山:“您最喜歡什麽?”孫答:“革命!推翻滿清政府。”“除此外,您最喜歡什麽?”孫注目犬養毅夫人,笑而不答。犬養毅催問:“答答看吧。”孫回答說:“女人。”犬養毅拍手:“很好,再次呢?”“書”。

秋瑾被捕後,山陰縣令李鐘嶽不肯刑訊逼供,只是讓秋瑾自己寫供詞,於是留下了“秋風秋雨愁煞人”七字傳世的絕命詩。李鐘嶽離任到杭州賦閑之際,每天念叨著“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兩句話,對秋瑾之死深為內疚。痛苦悲憤之余,他逐漸產生了以身殉道的念頭,經常獨自一人將密藏的秋瑾遺墨“秋風秋雨愁煞人”七字“注視默誦”,並為之泣下。在良心的自責下他自殺身亡,離秋謹遇害不到一百天。身後蕭條,幾不能棺殮。

大概是受到嗣父行伍生涯的影響,袁世凱自小雖然輕視讀書,卻喜愛兵法,立志學“萬人敵”。嘗自謂“三軍不可奪帥,我手上如果能夠掌握十萬精兵,便可橫行天下”。喜好兵書,常常不惜重金搜羅購買各種版本的兵書戰策,被人譏笑為“袁書呆”。

黃興曾寫詩說:卅九年知四十非,大風歌罷不如歸;驚人事業隨流水,愛我園林向落暉。又詩說:入夜魚龍空寂寂,故山猿鶴正依依;蒼茫獨立無端感,時有清風振我衣。

辜鴻銘怪名滿天下。他在北大講英詩,時而對學生說:“我今天教你們外國大雅。”時而說:“我今天教你們洋離騷。”“洋離騷”是指密爾頓的一首長詩。羅家倫等學生在教室裏對辜很尊重。五四運動時,辜在一日本人辦的報紙上發表文章,大罵學生是暴徒,是野蠻。羅家倫受不了,質問辜:“先生,你從前寫的《春秋大義》我們讀了都很佩服,你既然講春秋大義,你就應知‘內中國而外夷狄’,你現在在夷狄的報紙上發表文章罵我們中國學生是何道理?”辜氣得臉色發青,大眼睛鼓起來,兩分鐘說不出話,最後站起來拿手敲著講台說道:“我當年連袁世凱都不怕,我還怕你?”

王懿榮愛好文物收藏。他對出土文物較多的河南、陜西等地,遊歷時總是流連依依,不忍離去,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他曾說:“東坡說岐山購物慚,乃皮相耳。東坡未解好古也。然安得腰纏十萬貫哉?若有之,決不上揚州。”

傅增湘,字沅叔,為民國後校勘古書最多之人,平生所校書在千部以上。他曾由天津赴北京圖書館校書,住館一百零六天,校書三百四十二卷,因該館停閉才告一段落,可謂一癡。傅精於版本、目錄、校勘之學,對古籍沉浮情況了若指掌。王國維嘆謂:“此間無書,有則必為沅叔所得,雖書肆不能與之爭。”

1910年,陳獨秀給蘇曼殊寫信,問他:“有奇遇否?有麗遇否?”當時陳剛與高君曼同居,他得意地問蘇曼殊:“新得佳人字莫愁,公其有詩賀我乎?”

宋教仁認準事理便堅決去做,不為做事作任何掩飾。在民初兩院選舉中國民黨獲得壓倒性勝利之後,宋教仁到處演講。他認為實現民主的日子已經不遠了,賦詩抒懷,躊躇滿志,甚至致電袁世凱,寄厚望於袁。在武漢,譚人鳳好心勸誡“責任內閣實難望成功,勸權養晦,無急於覬覦總理”,並明確向宋透露:會黨頭目應某已經從政府那裏領取了巨額款項,需要戒備。生死攸關,宋教仁回以“杯弓蛇影之事”六字。陳其美、徐血兒等也勸他防備暗殺,他仍如無事人一般:“無妨。吾此行統一全局,調和南北,正正堂堂,何足畏懼。”

陳其美好色。他曾向光復會中僅次於章太炎的二號領袖人物陶成章提出,要分用其從南洋帶回的華僑捐款,陶予以拒絕,並說:“你好嫖妓,上海盡有夠你用的錢,我的錢要給浙江革命同志用,不能供你嫖妓之用。”

民國期間,高語罕、傅斯年、羅家倫、遂子、葉枚等人,在德國遊學為鄰。其中有的兼是同志、好友,有的則是信仰上的敵人,高語罕常於清晨到遂子家,多為黨務。高深信共產主義,遂子極為反共,因其時國民黨改組,國共合作,並為一家。二人表面上親熱,實則貌合神離。遂子回憶說,老高年邁四十,發已微白,近視眼,十足的學者風度,稍為酸氣,同志們叫他“高老頭子”,諢名又叫做“五姑娘”。有一天他對遂子說:“昨夜實在熬不住,又手淫一次。”雖可笑,但不失其為老實話,並證明他無桃色事件。

1921年,楊步偉與趙元任結婚。兩人想打破家庭本位的婚姻制度,別出心裁,先到中山公園當年定情處照相,再向親友發一份通知,聲明概不收禮。下午一個電話把胡適和朱征請到家中,楊親自掌勺,做四菜四碗家常菜,掏出一張自己寫的結婚證書,請胡適朱征做證人,簽字。為了合法化,貼了四角錢印花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