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第九

胡林翼多次說:“天下糜爛,特吾輩二三人撐持。吾輩不低首求人才以自助,可乎?”他給曾國藩寫信說:“克己以待人,屈我以伸人,唯林翼當為其忍,為其難,非如此則事必不濟。”

魏源得到儒家經典《大學》的古文,一見之下,欣喜若狂,連夜苦讀。湯金釗前去探望時,只見魏蓬頭垢面,發辮不整,亂草般的發絲根根旁逸斜出,身穿一領破舊的長袍,不著馬褂,上面亦是汙跡斑斑,腳上隨便穿一雙舊得發白的黑色便鞋,未穿布襪。往日沉穩嚴謹的清貧才子無跡可尋,混然一個浪跡街頭的乞丐,湯大奇:“默深何以如此?”魏源揖道:“晚生自尋到一冊古本《大學》,甚是喜歡,抄錄全篇又將之與今文《大學》相校相勘,不知已過了如許時日。”

曾國藩弱冠之年,給自己改號“滌生”,以求改過自新。十年後,他反躬自省,以為過失滌除未盡,且越來越多。是故舉意勇猛改過。貪睡戀床,不能黎明即起,他罵自己“一無所為,可恥”;喜吟詩作賦,尋章摘句,未將精力用於經史等有用之學,他以為病症在好名,“可恥”;給地方官吏寫信,親切一些,則是“意欲餌他饋問”,“鄙極醜極”,應重寫一函,“作疏闊語”;喜清談,爭口頭便宜,那是妄語,若再犯,“明神殛之”;跟人說性事,“聞色而心艷羨”,是“真禽獸”。曾國藩於此“日三省吾身”,十年有成。

胡林翼自己要求去貴州當差,他說:“此邦貧瘠,或可以保清白之風,而不敢負良友厚意。”他到任後,“遍謁光榮,誓不取官中一錢自肥,以貽前人羞”。

李鴻章二十歲言志:“蹉跎往事付東流,彈指光陰二十秋。青眼時邀名士賞,赤心聊為故人酬。胸中自命真千古,世外浮沉只一漚,久愧蓬萊仙島客,簪花多在少年頭。”其入都詩說:“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裏外覓封侯。”

丁日昌回鄉後,病體沉重,又對政事心灰意冷,故表示要一心鉆研古文,不再問人間事。李鴻章指責他說:你這樣做,不是不可以成為一大名家,將作品藏之名山,傳之無窮,但從漢朝到現在,不患無文人學人,察其究竟,仍不過是文學而已,“於當時奚益?於後世奚裨?人生如朝露,倘及時得手,做成一件兩件濟世安民頂天立的事業,不更愈於空言耶?”受此激勵,丁日昌再次扶病出山。

譚嗣同以嫡出,不得父歡。12歲時,兩姐、生母及長兄因染時疫,前後五日內相繼病歿,譚也被傳染,昏死三日,自此有“復生”之字。復生由是輕其生命,深念高望,私懷墨子摩頂放踵之志。他說:“為度一切眾生故,無不活畏,無惡名畏,無死畏,無地獄惡道畏,乃至無大眾威德畏,蓋仁之至矣。”

孫中山曾對蔡元培說:“我不善處成功,而善處失敗;愈失敗,我的精神愈煥發。”

黃興自幼接受了“夷夏之辨”的思想,尤其是明末王夫之反滿的民族主義思想,他曾說:“丈夫處蠻夷猾夏之秋,當有事於大者遠者。”

鄒容少時即對科舉制度十分不滿,他向熱衷於科舉功名的父親說:“臭八股兒不願學,滿場兒不愛入。”他問父親:“衰世科名,得之又有何用?”

秋瑾住在北京,值義和團運動失敗之後,她感慨地說:“人生處世,當匡濟艱危,以吐抱負,寧能米鹽瑣屑終其身乎?”後來,她對王時澤說:“吾自庚子以來,已置吾生命於不顧,即不獲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也。”

1904年,陶成章自日本歸國後,積極奔走於浙江各地,聯絡會黨,策劃革命。他經常日行八九十裏,用麻繩束腰,穿著芒鞋,蓬首垢面,慘淡經營,四過杭州,而沒有回家。一次將近除夕,人們勸他回家過年,他說:“幸老父猶健,家計無憂,一至故鄉,恐被人情牽累,不能復出矣!”“既以身為國奔走,豈尚能以家系念耶!”

1905年,徐錫麟遊歷浙江各地,交結了他稱為“奇才力士”的會黨成員,他對人說:“涉歷四縣,得俊民數十,知中國可為也。”

吳樾幼年進私塾讀書,12歲起,年年參加童子試,均落第。19歲後不再學習八股,愛讀古文辭,特別喜好歷史。“每讀明史,朗誦長吟,感嘆欷歔不能置。”

武訓立誓乞討辦學後,從破廟中出來,滿街跳躍歡呼,若瘋若狂。並且高唱道:“扛活受人欺,不如討飯隨自己;別看我討飯,早晚修個義學院。”

清末,五大臣出洋考察憲政,反對偽立憲的吳樾暗殺五大臣,自己被炸,重傷身死。吳樾致未婚妻遺書上說“願子為羅蘭夫人”,“欲子他年與吾並立銅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