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風第八(第2/4頁)

李鴻章搭乘美輪回國,到達日本橫濱港需要換船。李鴻章當年離開馬關時曾表示“終生不履日地”,現在有了《中俄密約》,讓他痛恨起日本人更有底氣。換船必須先上碼頭,但為不讓自己與日本國土再發生一絲關系,李鴻章無論如何也不上岸。侍從們只好在美輪和招商局的輪船之間搭起一塊跳板,冒著掉到海裏的危險將他扶上船。

陳璧君有俄國十二月黨人之風。她與汪精衛並不認識,當汪精衛決行去刺攝政王時,陳璧君作為革命黨人鼓勵汪說,你去幹吧,你明天就要去死,我沒有旁的送給你。就這樣,她跟汪精衛睡了一晚。

張靜江初遇落魄的孫中山,表示願為革命捐資,他把名片給孫:“這上面有我在巴黎的地址,我必當盡其所能。孫先生需要多少,我就付多少!”兩人約定,孫需要經費時,即給張發去“ABCDE”五個英文字母中任何一個字母的電文。這些字母分別代表1、2、3、4、5萬法郎。1907年,孫中山為起義四處籌款無著時,突然想起此事,跟黃興說,黃不信,最後病急亂投醫,叫胡漢民按地址向巴黎發了一個只有“C”字母的電報。同盟會人聽說後,或說孫幼稚可笑,或笑孫滑稽荒唐,或跟孫打賭:“就憑一個C,能討來三萬法郎,豈非太陽從西邊出?”不到二十天,一紙三萬法郎的匯票,從巴黎匯到東京同盟會總部,令孫黃大喜過望。

1908年,清廷欽差、農工商部侍郎楊士琦巡視南洋,馬來亞華僑陳文襄當面斥罵楊:“滿奴來何為?豈吸四萬萬內地國民之脂膏猶不足,而必及此別鄉井離骨肉,艱難困苦之華僑耶?若雲撫慰,內地國民,日加殘害,何有華僑?華僑回國,日在刀俎,何有外洋?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陳後來在廣州參加革命犧牲。

當中華革命軍在山東發動反袁之前,吳大洲、薄子明到東京向孫中山報告:“山東組織起義,現在已有二三千人有把握,只要給我們一筆經費,馬上就可發動。”孫問:“要多少錢呢?”“至少要一千元。”“好吧,昨天南洋華僑才匯來一千二百元,你們就拿一千元去吧。”過了兩天有人向孫說:“吳大洲等說的話靠不住,他們將錢拿到手在外面亂花。而我們在此生活都很困難,先生為什麽輕易信他們的話受他們的騙呢?”孫說:“革命不怕受騙,也不怕失敗。哪怕一百件革命事業有九十九件失敗,而只有一件成功,革命就可勝利。”言者為之語塞。

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被捕後,審問者說:“明日當剖爾心肝矣!”徐大笑說:“區區心肝,何屑顧及!”他在供詞中自稱“專為排滿而來”,斥責清廷以立憲為名,行集權專制之實。恩銘搶救無效死亡,徐被處極刑,臨刑時視死如歸。清廷對其剖腹剜心,祭奠恩銘,肝為恩銘衛隊分食。

林覺民在黃花崗起義前給妻子遺書:“……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之一念,使吾勇於就死也。吾自遇汝以來,常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然遍地腥雲,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夠?……天下人人不當死而死與不願離而離者不可數計,鐘情如我輩者,能忍之乎?此吾敢率性就死不顧汝也……”

1912年1月,清帝退位的消息傳出以後,親貴良弼、鐵良、毓朗等人極力反對,他們成立宗社黨,要求維持君主立憲。擔任軍谘使的良弼,自請督師南下,與革命軍決一死戰。彭家珍對人說:“有此軍事知識,且極陰狠者為良弼,此人不除,共和必難成立,則此後生民塗炭,何堪設想乎!”他表示要挺身而出,以暗殺良弼為己任。

民初,革命告成,革命志士多有以“手造共和”自居,要求論功行賞。柳亞子則說陳範:“時南都興建,昔之亡人逋客,方濟濟慶彈冠,而先生布袍幅巾,蕭然物外,絕口不道前事。”蔡元培等念及陳範功績,多次要求政府發還清廷沒收陳的財產,並對陳有所撫恤。陳說:“謝諸君,勿以我為念,養老之資現猶勉能筆耕硯耨,聊免饑寒……吾輩正誼明道,非以計功利,豈容貪天之功為己為。”他晚境淒涼,孤身一人,貧病交加。章士釗說他,《蘇報》案後,“亡命十年,困躓以終,不聞有何怨言”。

一戰時,不少人願振興民族工業。範旭東等人辦堿廠,勸陳調甫擔起制堿的技術責任,共同奮鬥。陳說:“我能力薄弱,要我擔負此重大責任,等於要孩子當家。”範旭東說:“誰都是孩子,只要有決心,就能成功。”“為了這件大事業,雖粉身碎骨,我亦要硬幹出來。”陳大為感動,即相約共同為堿業奮鬥。他們到廠外散步,看見一堆一堆的鹽坨,形如小山,數之不盡。範對陳說:“一個化學家,看見這樣的豐富資源而不起雄心者,非丈夫也。我死後還願意葬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