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漢帝國的發展(第2/7頁)

景帝死,武帝繼位,更雙管齊下的去強幹弱枝。他把賈誼的分化政策,極力推行。從此諸侯王剩余的經濟特權也大大減縮,他們的食邑最多不過十余城,下至蕞爾的侯國,武帝也不肯放過,每借微罪把他們廢掉。漢制,皇帝以八月在宗廟舉行大祭,叫做“飲酎”,屆時王侯要獻金助祭,叫做“酎金”。武帝一朝,列侯因為酎金成色惡劣或斤兩不夠而失去爵位的,就有一百多人。

景武之際是漢代統治權集中到極的時期,也是國家的富力發展到極的時期。

秦代十五年間空前的工役和遠征已弄到民窮財盡。接著八年的苦戰(光算楚漢之爭,就有“大戰七十,小戰四十”)。好比在羸瘵的身上更加剜戕。這還不夠。高帝還定三秦的次年,關中鬧了一場大饑荒,人民相食,死去大半。及至天下平定,回顧從前的名都大邑,多已半付蒿萊。它們的戶口往往什去八九,高帝即位後二年,行過曲逆,登城眺望,極贊這縣的壯偉,以為在所歷的都邑中,只有洛陽可與相比,但一問戶數,則秦時本有三萬,亂後只余五千。這時不獨一般人民無蓄積可言,連將相有的也只乘牛車,皇帝也無力置備純一色的駟馬。

好在此後六七十年間,國家大部分享著不斷的和平,而當權的又大都是“黃老”的信徒,守著省事息民的政策。經這長期的培養,社會又從蘇復而趨於繁榮。當武帝即位的初年,據同時史家司馬遷的觀察,“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漏,而府庫余貨財。京師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計算)。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而不可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馬聚)成群”。

政權集中,內患完全消滅;民力綽裕,財政又不成問題;這正是大有為之時。恰好武帝是個大有為之主。

第二節秦漢之際中國與外族

在敘述武帝之所以為“武”的事業以前,我們得回溯秦末以來中國邊境上的變動。

當秦始皇時,匈奴既受中國的壓迫,同時它東邊的東胡和西邊的月氏(亦一遊牧民族,在今敦煌至天山間,其秦以前的歷史全無可考。《管子·揆度篇》和《逸周書·王會篇》中的禺氏,疑即此族),均甚強盛。因此匈奴只得北向外蒙古方面退縮。但秦漢之際的內亂和漢初國力的疲敝,又給匈奴以復振的機會。適值這時匈奴出了一個梟雄的頭領,冒頓單於。冒頓殺父而即單於位約略和劉邦稱帝同時。他把三十萬的控弦之士套上鐵一般的紀律,向四鄰攻略:東邊,他滅了東胡,拓地至朝鮮界;北邊,服屬了丁零(匈奴的別種)等五小國;南邊,他不獨恢復蒙恬所取河套地,並且侵入今甘肅平涼至陜西膚施一帶;西邊,他滅了月氏,把國境伸入漢人所謂“西域”中(即今新疆及其以西和以北一帶)。這西域包涵三十多個小國,其中一大部分不久也成了匈奴的臣屬,匈奴在西域設了一個“僮仆都尉”去統轄它們,並且向它們征收賦稅。冒頓死於文帝六年(公元前174年),是時匈奴已儼然一大帝國,內分三部:單於直轄中部,和漢的代郡雲中郡相接;單於之下有左右賢王,分統左右兩部;左部居東方,和上谷以東的邊郡相接;右部居西方,和上郡以西的邊郡及氐羌(在今青海境)相接。胡俗尚左,左賢王常以太子充任。

匈奴的土地雖廣,大部分是沙磧或鹵澤,不生五谷,而除新占領的月氏境外,草木也不十分豐盛,因此牲畜不會十分蕃息。他們的人口還比不上中國的一大郡。當匈奴境內人口達到飽和的程度以後,生活的艱難,使他們不得不以劫掠中國為一種副業。而且就算沒有生活的壓迫,漢人的酒谷和彩繒,對於他們,也是莫大的引誘。匈奴的人數雖寡,但人人在馬背上過活,全國皆是精兵。這是中國人所做不到的。光靠人口的量,漢人顯然壓不倒匈奴。至於兩方戰鬥的本領,號稱“智囊”的晁錯曾作過精細的比較。他以為匈奴有三種長技:

1.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如也。

2.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兵)弗如也。

3.風雨疲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弗如也。

但中國卻有五種長技:

1.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眾易撓亂也。

2.勁弩長戟,射疏(廣闊)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

3.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器),弗能當也。

4.材官(騎射之兵)騶(驟)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