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應有盡有的國家(第2/5頁)

從政治上看,法國是一個獨立完整的國家。可是,假如你再仔細觀察地圖,你會注意到法國實際上是由兩個背靠背的相對獨立的部分組成——東南部俯視地中海的羅訥河流域與西北方面向大西洋的廣袤平原。

讓我們先看一看這兩部分中最古老的那一部分——羅訥河流域。羅訥河發源於瑞士,但這條不起眼的小河直到離開日內瓦奔向法國紡織工業中心裏昂,才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在裏昂它與發源於北方的索恩河匯合。索恩河的源頭與默茲河源頭只有幾英裏,後者與北部歐洲的歷史是密切聯系著的,就像索恩河(與羅訥河一道)對於南部歐洲的興衰也曾起過重要作用一樣。羅訥河不利於通航,當它注入利翁灣時,其落差已達6000英尺,這說明它水流湍急,使得現代汽船一直無法完全征服這條大河。

盡管如此,它還是為古代腓尼基人和希臘人提供了一條進入歐洲心臟的便利通道,因為當時的人力——奴隸資源——是非常廉價的。船只必須依靠那些“古代伏爾加纖夫”(他們的命運一點兒也不比他們那些俄國同行好)逆流而上,如果只順流而下,則只需幾天時間。就這樣,古老的地中海文明通過羅訥河河谷首次敲開歐洲內陸的大門。奇怪的是,那一地區最早的商業區馬賽(至今仍是法國最重要的地中海港口)並沒有直接建立在羅訥河河口,而是建立在向東有幾英裏遠的地方(現在有一條運河與羅訥河相接)。但是,馬賽作出了一個很好的選擇。因為早在公元前3世紀,馬賽的錢幣就已經流通於奧地利的蒂羅爾和巴黎的周邊地區,不久這座城市就已經成為一個重要的商貿中心了。而且,馬賽很快就成為這一地區及其北部地區的首府。

後來,這座城市遭遇到不幸。該城的公民由於受到阿爾卑斯山蠻族的壓迫,便邀請羅馬人來此援助。羅馬人來了,而且按他們的一貫作風留了下來。羅訥河河口地區成為羅馬的一個“行省”(provincia),即普羅旺斯省(provence)。它曾在歷史上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它默默見證了一個事實:是羅馬人,而不是腓尼基人和希臘人,認識到了這塊肥沃的三角洲的重要性。

於是,我們又遇到一個歷史學與地理學上最令人困惑的問題:普羅旺斯——融合了希臘文明與羅馬文明,擁有理想的氣候條件和廣袤的沃土,前有開闊的地中海,後有北歐廣袤的中部大平原,具備一切自然的優勢,似乎注定能夠成為羅馬理所當然的繼承者——卻失掉了這場競爭。在愷撒與龐培的鬥爭中,普羅旺斯站在了龐培一方,於是對方摧毀了這座城市。然而,這只是小事一樁。不久之後,馬賽人又在同一地方做起了生意,而羅馬的文學、藝術、科學和禮儀在羅馬已經無處容身,便跨過利古裏亞海,逃到普羅旺斯,將這裏變成一個在蠻族層層包圍之下的文明孤島。

當富甲天下、大權在握的教皇也無法在台伯河上的那個城市(中世紀的羅馬暴民比豺狼強不到哪兒去,和我們美國的強盜們一樣兇殘)維護自己的地位時,他們將教廷遷到了阿維尼翁。這座城市以最早修建的巨型橋梁而聞名(現在,這座橋的大部分已淹沒於河底,但卻是12世紀的一個世界奇觀)。在這裏,教皇們還擁有一座足以抗拒一百次圍攻的城堡。自此而後的一個世紀中,普羅旺斯就是基督教的領袖們的家園,教廷的騎士們在十字軍中非常顯赫,其中一個普羅旺斯的簪纓世家還成為君士坦丁堡的世襲統治者。

然而,不知何故,普羅旺斯並沒有發揮出造物主在創造這片可愛的、肥沃的、浪漫的河谷時賜予她的神力。普羅旺斯產生過抒情詩人,然而他們盡管被公認為是那種文學體裁的奠基人(他們創作的這種文學體裁至今在小說、戲劇、詩歌中仍占據著一席之地),他們卻從未能使柔和的普羅旺斯方言成為整個法國的語言。是北方(與它的方言)——而不是擁有任何自然便利條件的南方——創立了法蘭西,造就了法蘭西民族,給全世界送去法蘭西文化五彩繽紛的精華。16世紀前,沒有人能預見到這一點,因為當時人們認為,這片從比利牛斯山脈到波羅的海的大平原肯定將成為條頓大帝國的一部分。是的,那是一種地理上的安排,而人類對這種安排不感興趣,所以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萊茵河與默茲河及其三角洲

對於愷撒時代的羅馬人來說,歐洲的這一部分就是遙遠的西部了。他們稱這裏為高盧,因為這裏居住著高盧人,一個長著一頭金發的神秘民族,希臘人稱其為凱爾特人。當時,那裏生活著兩支高盧人,一支居住在阿爾卑斯山與亞平寧山之間的波河流域,這是最早的一支。當愷撒孤注一擲、勇敢地跨過盧比孔河時,這部分高盧人就被留在了那裏,他們被稱為“山南高盧”或“山這邊的高盧人”。另一支是“山外高盧”或“山那邊的高盧人”,在當時的歐洲,這一部分高盧人被排斥在外。但是,在公元前58—前51年愷撒那次著名的遠征之後,這部分高盧人就與今天的法國聯系在一起。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在這裏征稅不會遭到當地人的反抗,因此這裏成為羅馬強化殖民化的首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