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赤胡(第3/10頁)

此處守軍只有一萬人,大多是出雲關原來的駐兵。辟邪見炮道已然鋪設好,壕溝也向北挖進了一裏有多,和陸過說了,由他頗褒獎了幾句,隨後吩咐此處守軍清理壕營,便於弓箭手多多操習。

他們停留不過大半個時辰,稍稍飲食,便又加緊北行。三人所乘的都是軍中數得到的駿馬,其中陸過的坐騎乃是李怒所贈的一匹神俊的紅馬,名叫“流火”。它奔了一夜,不過歇了片刻,吃了些草料,便又生龍活虎起來,三匹馬中只見它最是神采奕奕。

辟邪愛惜地撫摸它頸中光滑的皮毛,對陸過笑道:“果真是好馬,我從前也養過一匹,毛色骨骼都很象流火,卻一直不知是什麽地方的種。”

陸過道:“李師道說過:白羊以西一縱高山之後,人跡罕至,翻過山去又是大漠,此馬祖先來自那沙漠之中。”

辟邪笑起來,“只要說到馬,李師便無所不知,學識之淵博,能嚇人一跳。”他貼著流火的脖子,輕聲道,“我原來有個朋友,與你一樣呢。卻不知你們誰跑得更快些。”

日出之際,三人上馬繼續北進,只見火色燎盡天地,遠方渡口西面方向,便是夕桑雪山之顛,此刻似乎是天神之血滴濺,赤紅竟有寶器光華。想到“夕桑”一語就是匈奴人“鮮血”之意,大概指的就是這日出蓬勃的一刻。

日頭升到一半的時候,便能看見震北軍統帥王驕十的屯營,辟邪捧皇帝手諭,帶同陸過和小順子下馬。

小順子高聲道:“禦前掌筆辟邪,奉旨監察震北軍營,請見王大將軍。”

轅門前的兵士將辟邪手中明黃卷軸看得清楚,當下跪地道:“匈奴人日出時便在搶渡,大將軍已去渡口了。”

辟邪將皇帝手諭交小順子收好,問道:“大將軍在那一帶督戰?”

“鳳尾灘。”

鳳尾灘石多水淺,確是最容易橫渡,王驕十在那裏督陣,毫不意外。

辟邪三人橫穿聯營,未至渡口,就聞戰鼓廝殺之聲震耳欲聾,一處搭建的高台之上,箭旗疾揮,想來正是王驕十所在。辟邪跳下馬,便有人查驗腰牌。

“我自禦駕前來。”辟邪摸出勘合符令。

四處都是人馬嘶沸,那人不得已拔高了嘶啞的嗓子,“大將軍正在上面。”

“看著馬。”辟邪將韁繩拋給小順子,帶著陸過登台。

憑欄一人身負重甲,威武屹立,正是王驕十,不過回過頭看了辟邪一眼,道:“且等一等。”

辟邪與陸過皆抽空眺望,只見南岸箭樓林立,有幾處為匈奴火箭點燃,正靜靜地燃燒;灘中血紅,散落百多具屍首,匈奴騎兵畏懼中原弓矢,正喝罵連連,不住退兵。

王驕十松了口氣,扭頭上下打量辟邪,“這位公公是……”

“禦前內書房掌筆辟邪。”

“哦、哦。”王驕十道,“家父身故時,就是公公在他老人家身邊?”

辟邪仍記得王舉垂死的眼神,不太舒服地道:“正是。”

“公公在禦前當差,想必帶來皇上旨意?”王驕十為人聰明,立時猜到辟邪來意。

陸過朗聲道:“眾人回避,震北大將軍王驕十接旨。”

一時高台上的佐將紛紛散開,辟邪上前道:“奉諭震北大將軍王驕十……”

王驕十道了聲“接旨”,單膝跪地聽辟邪宣讀皇帝手諭。

皇帝諭中盛贊王驕十為將勤懇,識大體,說到震北軍中眾將不服管束語,只是多加勉勵,不予旨意辦理。將辟邪監察震北軍,有權軍前處置的旨意讀完,王驕十抱拳起身道:“監軍大人。”

辟邪道:“奴婢卑微,當不起大將軍如此稱呼。奴婢這次來,不過替萬歲爺跑一趟,看看前線將士的辛苦,回去說給萬歲爺知道。如今渡口一眼看來,王大將軍日日浴血奮戰,無論是功勞還是苦勞,奴婢都看得清清的。”

“公公如此說,總算震北軍將士沒有白白拋頭顱灑熱血。”王驕十嘆了一聲。

陸過這時轉過身來,問道:“大將軍,之前將軍送至禦前軍報,未提渡口近日交戰,現在看來,匈奴人已開始搶攻了?”

王驕十道:“匈奴人搶渡,已非一日,只是這幾日,如小將軍所見,漸漸頻繁起來。”

“可曾探得匈奴人增兵?”

“這個……”王驕十道,“鳳尾灘以北,並無匈奴增兵跡象。”

“鳳尾灘以北?”辟邪暗吃一驚——王驕十身為震北軍統帥,所知戰況僅在自己駐守的鳳尾灘一帶,而東去河岸的洪州軍、西面三裏灣震北軍,以至更西的涼州兵馬的動態竟一無所知,可見這幾部人馬無異各自為陣,其中隔閡與敵視,已不可不說致命。

“公公?”陸過上前低聲問。

辟邪一笑,“如此則好,奴婢這便沿努西阿河岸向東,沿途看看各地駐防的震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