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赤胡(第2/10頁)

“果然是兩全其美的法子。”皇帝道,“就這麽辦。”

“皇上從諫如流。”辟邪笑道。

一時皇帝帳前去,辟邪和小順子回了自己帳中,用打磨光滑的細竹篾編制鎧甲龍骨,又命小順子在所覆牛皮上開孔,忙到夜裏,大致得了,便要就寢,卻聽腳步響過,有人在外急叩帳門。

辟邪疾步出門,迎面就見在皇帝身邊值夜的遊雲謠。

“公公。”他抱了抱拳,“皇上急召。”

“知道什麽事?”

“收到震北大將軍王驕十急折。”

“可是努西阿渡口有變?匈奴可曾搶攻了?”

“這卻不知。”遊雲謠道,“不過王驕十所呈並非軍報。”

“這卻愈加不好。”辟邪嘆道。

皇帝帳中通亮,看來起身多時,遠處姜放也匆匆走過來,想是皇帝已召了所有大將晉見。

辟邪向著姜放點了點頭,自己先行入內,行了禮。

皇帝道:“你且先看了王驕十的折子再說吧。”

“請辭?”辟邪撲哧笑出了聲,“他好大的膽子。”

皇帝道:“他年紀雖輕,卻也在軍中從戎十余載,應該知道此時不同尋常,怎可如此意氣用事?”

辟邪道:“皇上,奴婢覺著王驕十此舉雖然魯莽了些,卻也不失磊落。如今大敵當前,他既知軍中有人不服他管束,讓出大將軍一職,交聖上裁斷,總比日後交戰時將這些隱患逐一暴露,為匈奴所趁要好得多。”

“眼下大軍就近出雲,震北大將軍撤換,也須等朕到達出雲再議。”皇帝道,“不過一兩天的功夫,以安撫為上吧。”

“是。皇上聖明。”

“你這便執朕手諭,於努西阿渡口軍前巡視,協調震北軍與涼州騎兵,萬不能容震北軍中有絲毫嘩變之患。”

辟邪跪地道:“皇上,這個差事奴婢當不了。”

“胡說。”皇帝道,“你巧舌如簧,怎麽就不能說服震北軍將領以國家為重,暫停爭執?”

“皇上恕罪,容奴婢回稟。”辟邪叩首,又揚起臉來,對皇帝道,“此事不止要呈口舌之能,軍中大將對主帥不敬不從,一旦查實,便是死罪,無論是誰去,都免不了大開殺戒。奴婢雖於京營中監軍,卻身份低微。京營職責拱衛聖駕,由皇上親信的內臣監看,早是慣例;然震北軍為國之重器,大將們素來耿直威嚴,不會將奴婢一個內臣放在眼裏。奴婢白走這一趟,開了眼界,絕不會覺得辛苦,只是誤了皇上的大事,如何是好?”

“誤事?”皇帝微笑,“這朕倒不擔心,帶著朕的劍去,先斬後奏。”

辟邪想了想,才勉強道:“遵旨。”

“給朕瞧清楚了,那個田淩是什麽樣人,若有不軌之心,即刻處置。”

“是。”

辟邪的聲音似乎仍有躊躇,皇帝不會聽不出來,於是問道:“什麽事?”

“皇上讓奴婢出去辦事,奴婢思來想去,都是力不能及,皇上要勉強奴婢,卻也一樣應了奴婢兩件事才好。”

皇帝笑道:“朕已將手諭寶劍賜你,你還有什麽話說,真正得寸進尺。”

“皇上,”辟邪道,“開戰在即,火炮是我軍制敵的利器,無論如何都要走在聖駕之前,皇上答應了奴婢,以騎兵火速護送火炮北上,挾制出雲隘口之後,皇上聖駕再啟動不遲。”

“知道了。還有麽?”

“戰場上風雲變幻,隨時隨地都會有皇上想不到的變故,皇上切不可因戰事緊迫,輕率京營孤軍突進,須與樂州步兵一同行軍,要知大軍只要到了出雲隘口,即便努西阿渡口有失,也有起死回生的機會,可皇上有什麽閃失,奴婢這一趟還不如不去。”

“朕明白。”皇帝道。

“皇上嫌奴婢羅嗦了。”辟邪笑道,“不過,奴婢下回再讓皇上差遣出去,這些話還是要說的。”

皇帝搖頭起身,“朕不嫌你羅嗦。”他拉住辟邪的手,掌中緊了緊,“你給朕仔細了,”他一把將辟邪拽起,“若是朕到了出雲,見你破了一點皮,一樣要你好看。”

“皇上這話說得有趣。”辟邪放脫了皇帝的手,朗聲一笑而出。

皇帝召見姜放等親信將領,另自商討震北大將軍撤換一事。辟邪收了皇帝的手諭符信,回帳命小順子整理宮衣,收拾了輕便行李。

“師傅。”小順子佩上了劍,興奮得微微發抖,“咱們這便走麽?”

辟邪望著他微笑,“別急,且等個人。”

不刻,門外便馬蹄嘩啦啦響成一片,辟邪取了靖仁劍背負在身後,招呼小順子出門。

“公公!”陸過高坐紅馬之上,右手更挽了兩匹駿馬,盔明甲亮,煞是英武,“陸過奉旨侍從公公震北軍前監察。”

“有勞。”辟邪抱拳笑道,“小順子,走罷。”

他們領皇帝嚴命火速趕往努西阿渡口前線,才起更時出發,連夜疾駛,至六月十九日天還未亮,三人已過了出雲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