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赤胡(第4/10頁)

王驕十知他用意,道:“好,末將這便遣五百人馬,隨同公公前往。”

“不必了。”辟邪道,“戰事要緊,這些人馬在大將軍處俱能殺敵,陪著奴婢亂走,反不能盡責。奴婢這裏有今科武狀元在,又是在河岸這邊,決計不會有失。”

今科武狀元的名頭自然十分響亮,王驕十也不免又多看了陸過兩眼。辟邪抽身告退,領著陸過下了高台,會同小順子再向西去。

這一路努西阿河水時深時淺,交戰便也時斷時續。陸過看了良久,才道:“公公,末將有些話要講……”

辟邪也不覺訝異,目中浸透了清澈的笑意,轉回臉道:“請講。”

陸過看了看辟邪的神色,笑道:“末將恐怕與公公不謀而合,公公定也覺得渡口那邊的匈奴人有些不妥吧?”

“什麽不妥?”小順子插了句嘴,道,“難道他們不搶攻,躲在帳篷裏才算妥當了麽?”

“多嘴。”辟邪冷冷看了小順子一眼。

陸過卻很耐心,笑道:“小公公有所不知,匈奴單於王帳就在北方不遠,卻無半點增援,而這些天攻勢卻漸漸加緊,怕是為了牽制我軍東線守軍兵力,而其圖謀將是在北。”

“到底是武狀元,一說我明白啦。”小順子嘟起嘴來,低聲對陸過道,“比我那個小心眼的師傅可強多啦。”

辟邪充耳不聞,嘆了口氣,“狀元爺說得不錯,看來當務之急已非調和王驕十與西線將領,咱們還是當一回細作,北岸跑一趟如何?”

小順子瞪大了眼睛,隔著江水向努西阿河無垠的對岸望去,長日當空,平川萬裏,一旦走去,只有迷失,不知前途何方。他咽了唾沫,看向辟邪,道:“師傅,咱們怎麽過去?”

“不是咱們。”辟邪笑道,指了指陸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我們。”

“我呢?”小順子象是占到了便宜,又被明眼人看得清楚,因而羞愧漲紅了臉,“師傅不帶我去?”

辟邪道:“淺灘處都在交戰,我和狀元爺須在水深處泅渡,馬匹便用不著了,你在河這邊看守兵器,守護馬匹,極要緊。”

“是。”小順子勉強高興起來。

三裏灣是努西阿河轉折之處,水流最是湍急,匈奴人從未打算在此渡河,因此方圓二十裏內沒有戰事。辟邪在馬上觀望片刻,道:“陸兄,可曾看見人馬走動的煙塵?”

“沒有。”陸過搖頭,道,“我看此處很好。”

兩人跳下馬來,就解身上的佩甲,辟邪道:“小順子,你牽著馬務必記得,水流太急,定會將我們往下遊沖去,你看清楚,跟著我們往下遊走。白天發煙,晚上舉火,你便來接應。”

他二人將輕便兵器、幹糧和火折發煙之物用油布包好,綁上木漂,陸過找來繩索,將這些要緊事務系於腰上,這樣朝小順子笑笑,兩人淌著河岸,慢慢走入水中。片刻只見激水中那包袱漂漂沉沉,一路往下遊沖去了。

小順子牽著辟邪和陸過的坐騎,緊隨不舍,走走停停大半個時辰,那幾個執著的黑點再也看不見的時候,他更是抽緊了心。過了一會兒,對岸終於一聲響箭,模模糊糊兩個細小人影招了招手,便轉身向北而去,就像兩滴水珠,在烈日下蒸騰無蹤。

小順子茫然四顧,偌大天地間,只有自己一人只身孤影,除卻河水咆哮,聽得見的只有自己呼氣的聲音。他在馬上挪動身子,只為了能坐得更久些。已是下午日暮,黑影漸漸從西方投來,忽然眼前發黑,一陣天旋地轉,小順子才想起從今日淩晨起,自己便再沒有進食,他摸出幹糧喝了幾口水,仍只是望著對岸,不敢稍有懈怠。

四處黑影濃重,天庭繁星如織,不自覺已至四更天後,小順子恍惚覺著對岸火光閃動,凜然一驚,半夢半醒之際從鞍橋上滾了下來。揉了揉眼睛,看得更是清楚。他估算白天辟邪過河時走的路程時間,忙牽著馬更向東邊下遊去了四裏路程,晃亮了火折高舉過頭頂。

“小順子?”辟邪在黑暗中輕呼。

“師傅,是我。”小順子大喜,“師傅沒事吧?”

“還好。”辟邪抖去身上的水,陸過一時也從岸邊過來,兩人面色都十分凝重。

小順子急著問:“師傅,如何?”

“恐怕不好辦。”辟邪道,“還是回稟王驕十知道要緊。”

待馳回鳳尾灘,天色已微明,驟然喊殺沖天,匈奴人開始搶攻。

兩人馳入營中,見到王驕十,陸過問道:“匈奴開始渡河了?”

“不錯。”王驕十道,“今日匈奴人看來一付勢在必得的樣子,恐怕真是總攻。我已命全線壓制,向禦駕前急請救兵。”

辟邪搖了搖頭,“大將軍,奴婢這裏卻還有個更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