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皇後王氏

正月十六火燒蘭亭巷,已經鬧得京師不安,朝廷震動。且不說燒傷、踏傷的不下百人,三十多死者中竟然還有一位戶部正六品的主事,重傷不治,次日氣絕。

皇帝震驚之余,甚是迷惑,“朝廷命官,留連勾欄,以至於喪命,什麽緣故?什麽樣的國色天香,讓他不顧朝廷綱紀、不顧自己的臉面、不顧自己的前程性命?這樣的人死了正好,省得朕親自拿他開刀。”

羅晉只怕被牽連在內,惶恐不安,衣袖不住顫抖;姜放緊緊閉著嘴,臉色也很不好看。成親王剛要開口,皇帝已看著他道:“不必說了。可知道肇事的人是誰?九門提督衙門還不將其鎖拿?”

“是。”九門提督袁迅低頭領命,“肇事的人雖不曾拿住,但蘭亭巷棲霞院門前失火,定與肇事者有所牽連,已索拿審問……”

“好了!”皇帝覺得再說下去實在有辱朝堂斯文,不耐煩地喝止,“卿速速去辦就是了。”今日原本要安排京營的諸件大事,皇帝一早便喜悅興奮,想不到竟被蘭亭巷一案攪了局,此時看著袁迅退出去,十分掃興。

劉遠道:“皇上息怒。今日內閣都在此地,想必萬歲爺有要緊的諭示……”

“正是。”皇帝道,“小合口重設京營,至今尚無統帥,朕欲命領侍衛大臣賀冶年為總督京營戎政,各位愛卿可有異議?”

賀冶年不受皇帝寵信,眾所周知,不知為何今日竟要將四萬精兵交給他。眾人十分意外,一時面面相覷,不知皇帝的真意,都不肯先說話。

只有劉遠道:“賀冶年身經百戰,忠心耿耿,多年來拱衛聖駕,萬無一失,臣看很妥。”

皇帝喜道:“那就好。不過去年裏賀卿時常抱病,朕心甚慮。賀卿乃肱股之臣,朕不忍其強堪軍務重負。姜放,你與賀卿同領侍衛和兩宮禁軍多年,相處和睦,朕欲命你協理京營戍政,你意下如何?”

姜放有點吃力地站起來道:“臣出身卑微,能不堪重任,得蒙皇上器重,自當粉身碎骨報效。”

“好。”皇帝點頭微笑。

姜放接著道:“只是兩宮戍衛之職繁重,臣二人調離之後,誰人繼任?”

劉遠已搖首道:“皇上,侍衛之職事關聖上安危,不容有失,賀冶年和姜放同時調離,萬萬不妥。”

皇帝皺了皺眉,“姜卿,那只得你辛苦了,暫且留職領侍衛和兩宮禁軍,京營的差事兼著,如何?”

羅晉看出了端倪,忙道:“正是,皇上聖明,如此極妥當。”

皇帝道:“好,那麽內閣擬旨。”

姜放仍不識事務般地搶了一句,“皇上,京營中外省軍官眾多,臣和賀統領與之生疏,可否調動一批宮中資深的侍衛,用其傳達軍令,檢視軍紀?”

皇帝道:“準卿奏請。”

翁直此時也品出味來,道:“京營歷來統以總督,監以內臣,此次重設京營,是否按舊制,以內臣監軍?”

羅晉也道:“京營隨扈聖駕,在內守備京師,在外隨駕征討,若京營開拔在外,皇上安危息系軍中,監軍一職不可等閑視之,當以聖上身邊最親信的內臣擔當。”

皇帝大悅,難得沖著羅晉微笑,“卿此言有理。辟邪,”他扭頭問角落裏的少年道,“你可願為朕監軍京營?”

辟邪笑道:“回皇上,奴婢年幼無知,不懂這個監軍是什麽差事。”

皇帝道:“你能辦什麽差事?不過讓你跑腿傳個消息罷了,省得總在朕眼前惹厭。”

“既是如此,奴婢謹遵聖旨。”

眾人都重重出了口氣——兩宮戍防名正言順地交到了姜放的手裏,賀冶年體面地被皇帝趕出宮城,明為總督京營,實際卻被姜放和辟邪架空於虛位。等到調遣至京營的侍衛名冊交到內閣,皇帝的心意更是明白不過。這些奉旨調離的侍衛都是賀冶年多年的舊部和心腹,如今這座清和宮終於成了皇帝自己的宮廷,從前利刃般從宮外直透乾清宮的藩王、太後兩派勢力被一舉肅清。這三十五個侍衛,較京營中數百位皇帝破格提拔的將官來說,不過是小小的一撮,一陣子不予重用,就會在這座軍營中偃旗息鼓,默默沉寂。

皇帝的心情因而好了起來,留下了成親王在紫南苑騎射。成親王見辟邪不在左近,提不起什麽興致,敷衍了半日才告退回府,騎馬走在朱雀大道上,遠遠看見九門提督的儀仗偃了旗正要回避,忙命人快馬請了袁迅過來。

“免禮、免禮。”成親王見他就要跳下馬行禮,忙催馬上前挽住,兩人並駕齊驅,成親王漸漸講到棲霞院上面。

袁迅笑道:“王爺說得晚了。今兒下午就開釋出去了。”

“放出去了?”成親王一怔,“為什麽?”

袁迅神色間有些尷尬,“王爺也說火燒蘭亭巷本與棲霞院無關,既然如此,何必押著這些婦道人家在衙門裏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