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皇後王氏(第4/7頁)

“不要提她!”皇帝惱羞成怒的聲音象遠處的奔雷般的沉悶憤怒,劈手抓住皇後的衣襟,狠狠推倒在炕上,“你還有什麽臉面在朕面前提他?”手中握著皇後纖細的腰身,陌生的記憶讓皇帝想起他曾經是如何愛慕和貪戀著眼前的女人,有別於妃嬪們的呈歡作態,年輕的皇後恬靜聰慧,當她盛裝朝服地出現在坤寧宮的正座上,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沉迷在她聖潔的光暈裏。“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他微微搖著頭咬牙切齒地道,“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乖僻狡詐,連嘴角悅目的微笑也變成了陰桀的冷笑,這難道是同一個人?皇帝的傷心和憎惡交織著,“朕從來沒有象這樣恨過一個人。”他無可奈何地道。

“臣妾也是。”皇後的臉上湧起病態的血紅,兇惡的眼睛攫住皇帝心底的愧疚不放,仇恨似乎撕裂了她的咽喉,她嘶著嗓子道,“兒子還來不及吃上我一口奶,還沒有來得及抱上一抱,就讓太後和皇上抱走了,又那樣莫名其妙地死了,連最後一眼也沒看著……”

“住口!”皇帝心裏翻騰得難受,忍不住喝道。

皇後靜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皇長子到底是怎麽死的,求皇上給臣妾一個交待。”

“朕也不知道,朕沒有照顧好他。”皇帝漲紅了臉,說出這句話,突然覺得好受了很多。

皇後吸了口冷氣,悵然無聲,在她哀傷幽怨的目光裏,皇帝似乎找到了些舊日的影子,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感觸到柔軟的體溫,他的鼻息有些粗急起來。

皇後臉色一白,猛地弓起身掙紮。皇帝回手將炕桌掀在地下,抓住她的身軀,“朕這麽說,你如意了?解氣了?咱們可算扯平了,從今往後,朕犯不著躲著你——躲了這麽多年,還是沒有躲過。”

“為什麽要躲呢?”皇後冷笑,“臣妾就算死在皇上手中,也是願意的呀……”

那就死吧,皇帝心中忍不住這麽想,就算是時隔七年之後再次得到這個女人,就算再次發現她驚人的美麗和至深的情意,他的恨意仍未有一絲一毫的減退。就象要吞噬掉對方,帝後劍拔弩張地相互挑釁,兇狠的目光彼此留連轉動在對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未從沉重的喘息中透出半點哦吟。

皇帝終於有些冷靜和清醒,才發現皇後已經咬破了嘴唇——殷紅猶如胭脂——他俯下頭去吮吸艷麗的血珠。

“哼!”他吃痛地仰起了身子,捂著被皇後咬中的嘴唇,快意地冷笑,“膽子不小。”

皇後迅速掩上了赤裸的長腿,披著衣服踉蹌走到門邊,顫抖著用金簪重新挽起散亂的長發,才又平靜地道:“臣妾告退。”她依舊靜靜地福了福,抽身轉出門。

皇帝從一瞬的疲憊中回過神來,只覺胃裏惡心地抽搐,伸手將掉了一床的珠玉拂到地上,叫道:“吉祥、如意。”

吉祥樂呵呵地進來,道:“萬歲爺,如意才剛跟著公主南下了。”

“朕忘了。”皇帝道,由著吉祥替他整理衣裳,“姜放可去小合口了麽?”

“還未,”吉祥道,“正帶著奉旨調離的侍衛在外等著磕頭謝恩,然後才一起走呢。”

暖閣裏還飄散著皇後身上獨有的淡香,皇帝一刻也不想多呆,用手巾擦了擦臉,道:“朕去上書房。叫吧。”

奉調京營的侍衛三十五人,跪候在上書房,皇帝坐了,勉勵勸誡了幾句。最後問賀天慶道:“你的兄長為何不曾進宮謝恩?”

賀天慶叩頭道:“臣的兄長近日抱恙,對臣言道,京營重任,只怕難以獨支,加之重恙纏身,就算是有再多的感恩報效之心,也無機會為皇上肝腦塗地了。”

皇帝感嘆了一聲,“叫太醫去賀卿府裏看看,等天氣一暖,什麽病都會好的。”

“謝主隆恩。”賀天慶的聲音哽咽,弄得奉調的眾人都有些淒淒惻惻起來。

“都去吧。”皇帝見其中還有幾個從前的近侍,不忍再說什麽,揮手打發他們跪安,跟隨姜放前往京營赴任。

姜放命小合口的坐營官將這三十五人在軍冊上登記,到今日總算所有的軍官都已到任。將軍冊做了副本,授命黎燦遞至兵部。黎燦並非閑人,得了這麽個差事,有點意外。他進城時已是下午,遞上軍冊,等著回復,裏面的小吏出來打招呼道:“尚書大人說了,今日裏只怕核對不完,反正明日還有好些公文要送至小合口,將軍不如在驛館歇下,明日一起捎回小合口。”

這倒正中黎燦下懷,騎馬徑直奔青龍大道驛館,這一路紅紅綠綠無數酒館飯莊,他在馬上揮手分開拂面的酒旗,在驛館門前輕捷跳下坐騎來。

驛館對面的酒樓之上,小順子滴溜溜轉著眼珠,打量著他把韁繩拋給館役的公子哥氣派,羨慕地咂了半天嘴,才覺得嘴也幹了,含了半口酒,再往窗下看,好懸沒將酒噴在袖子上。“小二,結賬。”他扔下碎銀子,用風帽遮去半張臉,悄悄溜下樓趕往宮中。在內書房值房找到辟邪,道:“師傅真是料事如神,來找黎燦的果然是郁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