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郎君又現(第2/10頁)

話聲至此,他突然揚起一聲震天長笑,滿腹淒涼,惆悵悔恨,隨著笑聲,直劃雲表,縈繞長空,歷久不散。

笑聲中,一縷輕煙自臨握城墻上倏地飄起,快逾閃電地向城外西南方疾射而去,刹那間消失在夜空中。

驀地,雷鞭閃揮,霹靂連鳴,天地震撼,蒼穹色變。

緊接著,銀珠傾倒,暴雨如注,窪地水滿,平地成渠。

臨潼城頭,數片血跡斑斑的布條,幾段殘缺不齊的碎鐵,一只緊握長劍的斷臂,暴淋在風雨中。

雨水,鮮血匯成了一條條小渠,順地勢向城下流去……

暴風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須臾已是風住雨歇,雲散月出,一抹清輝又照大地。

正在此時,由城外遠方飄來一條小丐人影,風馳電掣般向臨潼城奔來。

由這人飄逸身法有驚人速度看來,一定是位身懷罕絕武學的一流高手。

小巧人影轉瞬已至城下,未見作勢,已身形拔起,飄上數丈高城墻。

身形斂處,現出一位一身黑色油質勁裝,黑帕包頭的絕代佳麗。

這位風華絕代,秀麗出塵的姑娘,赫然竟是與仲孫雙成結伴而來,又走失了的路雁。

她在這驟雨初歇的當兒來到這甫經兇殺的地方何幹?

路雁飄上城頭,人目這幕淒涼景象,一愕之後,連跺蓮足,狠聲說道:“我來遲了一步,這場誤會勢必因而更深,我若不出面作證,殺伐將永無停日,但是我只可證明其中之一,另一件我怎好出面呢?唉!剛才我為什麽要……真是該死……”

默然片刻,她又一聲幽怨欲絕的長嘆,哺哺自語說道:“想不到我竟將‘柳含煙’誤聽為‘柳寒’,一字之差,苦人如此,如今我與仲孫姐姐同時愛上一人,聽仲孫姐姐說跟他私下已訂有白首之盟,這卻叫我怎麽才好……依仲孫姐姐性情來說對我倒是容得,但不知另一位姑娘的性情如何啦!唉!剪不斷,理還亂,是‘情’愁。他既有二位絕色姑娘相伴,我又何必厚顏自苦?但是‘愛’並不是罪啊!我不是超人,我做不到犧牲一己而成全他人……唉!走一步算一步吧!萬不得已,只好青燈古佛了此終生了……”

自語至此,簡直就是泣不成聲,朝月泣淚低訴,聲如春山啼鵑,感人肺腑,聞者淚下。

她緩緩擡起螓首,如銀清輝灑落在她花容慘淡的嬌靨上,越顯清麗絕塵,楚楚動人。

一雙清澈的秋水妙目,如今已蒙上一層迷茫薄霧。

倏地,妙目一闔,長長睫毛微一顫動,兩顆晶瑩珠淚,無聲地順腮滑落襟上。

又是一聲哀怨的長嘆,嬌軀一擰,人已破空飛去。

柳含煙一路漫無目的地一陣狂奔之後,腦中百念,胸中難以形容的心情,已逐漸平靜下來。

心緒既平,步履之間已不似先前那樣急遽,緩下身形,飄然前進。

他一面行雲流水般向前飄進,一面放眼打量四周。

此處,地處臨潼城十裏以外,是一片頗為空曠的荒郊,蒙蒙夜色中,窮盡目光,未能覓得一戶人家,半點燈火。

他不由周峰深蹩,暗自忖道:“此處數十裏內荒無人煙,看來要想將這身衣衫換洗,恐怕是不可能了。自己這一身如鬼模樣,在如此夤夜,這般荒郊獨自行走,膽小的人無意間碰上,怕不要嚇得半死,若是讓好事的武林朋友看見,怕不又生誤會,惹上麻煩……

思忖未了,人目數十丈前方,一片清泓小潭在月光下夜風裏,微波蕩漾,粼粼發光。

心中一喜,身隨意動,閃電般向那泓小潭撲去。

近前一看,心中更是喜不自勝,這泓小潭,潭水不深,但卻碧波漣漪,清可見底。

忙不叠地蹲下身形,放下長劍,就要雙手掬水,梳洗一番。

倏地,由水中倒映出一個長發披散.血跡滿布的蠟黃可怖的臉孔。

他一怔之後,搖頭一聲苦笑,伸手將那具人皮面具摘下,露出那張冠玉般俊面,先將人皮面具在潭水中滌凈,然後再洗凈雪白儒衫上的血跡。

適才一陣驟雨已將他渾身淋得濕透,再加水洗更是觸手皆水。

他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脫下儒衫擰幹後又復穿上。

就破損的儒袖上,扯下一條布條,將滿頭散發束好,然後又將身子蹲下,準備洗個臉再將人皮面具罩上。

就在他掬水將洗之際,驀地,身後一絲異響傳人耳中,心中一驚,顧不得再洗臉,忙將人皮面具罩上,倏地起身回顧。

月光下,一個英俊挺拔,雪白儒服的年輕書生在一丈外,滿面堆笑地注視自己。

赫然竟是在華山聽松谷內敗在他松枝下的一代魔頭六神通唯一愛徒,風流郎君藍九卿。

柳含煙心內一陣厭惡,雙眉一挑,方要出言喝問。

藍九卿已自一聲輕笑,搶先拱手說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宇內小甚,想不到在此時此地會碰上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