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掌震一鶴

柳含煙追了半晌,方自疑忖,一個意念倏由腦際問電般掠過,心中一震,暗呼:該死!

風馳電掣中的身形突然筆直沖天拔起,面上背下,成弧形向後倒飛折回,半空中轉身,身形向來路電射十丈,雙足微一沾地又自拔起,向來路上狂馳飛回。

才過十裏,星目注處似見一條雪白人影在對面百丈以外一閃,斜飛而去。

柳含煙此刻已是心急如焚,巴不得插翅飛回甬道,況且事出尋常,根本就未將那雪白人影放在心上,身形頓也未頓一下,徑自飛馳如箭。

不到片刻功夫,已近南道秘密出口處,數十丈外,柳含煙已將近甬道出口處十丈以內,一草一木,一覽無余,只看得他雙眉倒剔,心中驚氣不已,又袖連揮,身形已如電射到。

原來就在柳含煙一去一返,猶不到盞茶功夫,適才被老叫化查仁點住穴道的卅名手持兇具的黑衣蒙面人,一齊鴻飛冥冥,蹤跡俱已不見。

柳含煙驚氣怔立之余,腦中閃電般掠過幾個意念:

查仁去而復返,點開眾人受制穴道,將波等遣散。

崔陵,端木良隱身甬道內,並未遠離,一見自己二人先後離去,出面將卅余徒眾分別救回。

但是查仁既為前輩仙俠,既知道地幽幫為危害天下武林之徒,斷不會再去而復返,將彼等穴道解、千與遣散。那麽,這卅余地幽幫徒眾是崔陵等人救回的了,但是查仁乃一代異人,所點穴道必為獨門手法,任何人無法解得,那麽崔陵是糾合徒眾將這卅余人分別擡走了不成?

更不可能!卅余人再加卅余人,這六十多人的一支偌大隊伍,無論何時何地均必引人注目,啟人疑竇,陰狠狡猾如崔陵者,斷不會愚蠢如此,出此下策。

擡眼望去,甬道出口鐵門仍是敞開未閉,甬道內景象如舊,事物依然,顯然這失蹤的卅余人並非由甬道內遁去。他這一打量而道出口,不禁使他對陰狠毒辣的地幽幫又加深了一層認識。

甬道出口赫然竟是一個大墳的墓碑所在,墳上野花遍布,綠草如茵,若非此時鐵門敞開,甬道內事物可見,任誰一時也難看出這座巨墳會是地幽幫秘密甬道的出口。

柳含煙置身巨墳前,腦中意念交錯,紛至沓來,星目卻不時默運功力暗察四周。

半晌,他畢竟失望了,卅余人一個蹤跡不見,且連一點蛛絲馬跡也無。他懷著一顆百思莫解、困惑異常的心情,輕喟一聲,緩緩轉身而去。

這一連串的事態演變,又給予身負重任,沉冤未雪的柳含煙一個沉重的壓力,頓使這位涉世未深的俊美書生有不勝負荷之感,任重道遠,使他不得不挺起胸膛肩負一切,面對現實,些微挫折,豈能長仆不起?公仇,私恨,前途荊棘滿路,坎坷到處,所面臨之任務亦勢將更堅更巨,再則,一身情孽重重,立身於三位絕代紅妝之間,一個應付不當,勢必情海揚波,情天鑄恨……

柳含煙星目茫蒙,步履輕緩,往事一件件從他腦海中閃電般掠過,心中悶氣無處發泄,倏然止步,仰望滿天星鬥一聲龍吟長嘯。嘯聲中,身形拔起,疾苦電馳般一閃而逝。

就在柳含煙身形方逝的不到一瞬間,倏聞“吱”地一聲異響,由巨墳面前一丈內草地下隱隱透出,緊接著,巨墳前一丈處有一塊一丈見方的草皮,突然向上掀起,然後,魚貫地由這塊掀起的草皮下,走出卅余黑衣蒙面人,一丈見方草皮倏地合起,天衣無縫,與地面如茵綠草密合得無一絲縫隙。三十余名黑衣蒙面人自動地前二後三排成一支整齊的隊伍,面對一個身材小巧的黑衣蒙人肅然佇立。

身材小巧的黑衣蒙面人,一對清澈如寒星的目光,冷冷地一掃,然後冷冰冰地說道:“左右燈使疏忽職責,暴露幫中隱密,人物損失慘重,本應依幫規嚴懲,冥後慈悲,以二燈使有功於本幫,站不予追究,即時起一切行動暫停,全力對付那名書生,但只得生擒,二燈使帶罪立功,如再遇五老丐那等人不得正面沖突,三鬼即日返回總舵療養等候差遣,去吧!”

話聲一落,站在卅名黑衣蒙面人前面的兩名黑衣蒙面人,一齊躬聲說道:“屬下謝公主不死大恩!”隨即站直身形,一揮手,率領卅余名黑衣蒙面人轉身而去,瞬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身材小巧黑衣蒙面人目送這批人背影消失後,倏地揚起一聲充滿幽怨的長嘆,仰望夜空,清澈雙眸薄霧迷茫,自言自語地道:“‘花容憔悴誰憐愛,萬裏奔波只為情’,唉!師命難違,情意難當,叫我如何是好……”

一聲哀幽欲絕的輕呼,聲如巫山猿啼,聞之令人心酸淚下默然片刻,一襲黑衣泛起一陣波紋,倏地,她狠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許多了,寧可身受嚴厲幫規,我也不能失去他……希望他能知道我這苦命女子的一點心意,萬斛深情,可是,他知道嗎……”至此,她轉向正北緩緩跪下身形,顫聲輕呼道:“師父,艷兒不忠不孝,為一情字要違背您的意思行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