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詭計鹿(第2/6頁)

片時,楊展進來,大笑不止,瑤霜急問道:“為何發笑,送信人打發走了麽?”楊展劍眉直豎,目射異光,冷笑道:“我雖然未涉江湖,這樣詭計,休想在我面前施展。剛才我仔細一瞧來信,很是可疑,特意親自出去,把送信人喚進來,既然看他一身衣服,倒像客店夥計。問他客寓地點,和虞錦雯形狀,也都說得對,無奈一臉一身的賊氣,瞞不過我雙眼,最可笑賊黨們什麽人不派,偏派了這人來,這人右手腕上,貼了一塊金瘡膏藥。我一瞧這塊膏藥,再看他長相,便認出是虎面喇嘛的高徒,也就是中了我們小蘋袖箭的一位。在賊黨們還不知袖箭是我們小蘋所發,更料不到我們認得他的面目,賊黨們又把細過頭,定要取得回音,以便穩拿穩捉,真把我姓楊的,當作一個不識世故的紈絝公子了。”瑤霜笑道:“你且慢吹大氣,究竟怎麽一回事,快說出來吧!”楊展道:“我先說信上的破綻,虞錦雯的筆跡,我們果然沒有見過,這封信上的字,驟然一看,筆畫細嫩歪斜,好像一個女子慌慌張張寫的一般,但是信文文通理順,井然有序,毫無塗抹竄改之處。和慌慌張張的筆跡,便覺不符,可見筆跡細嫩歪斜,是故意做出來的。這是小漏洞,不算數。我們此刻晚餐剛畢,信上所名‘歡宴’,是在我們離開豹子崗時,他們便歡宴鹿杖翁呢,還是上燈以後才歡宴呢?你想,我們回來時,業已萬家燈火,到此刻我們飯罷,並沒多久。你瞧信上,算他我們走時便開始歡宴,虞錦雯卻不在場,獨回北門客店。後來江小霞看見歡宴出事,前去暗通消息,虞錦雯才知其事,再寫起信來,打發客店夥計,從北門外步行到南門外,把信送到這兒,你想得用多少時候?細算時刻,大有毛病。再說,賊黨歡宴前輩鹿杖翁,自在情理之中,何以虞錦雯獨不備宴,反而獨回客店,卻在情理之外。江小霞和虞錦雯是親戚,又是同處已久的女伴,暗通消息,也在情理之中。但江氏兄妹與鹿杖翁同處鹿頭山,虞錦雯又寄居江氏家中,同為鹿杖翁後輩,江氏兄妹在華山派中,比較與鹿杖翁最為接近之人,平時受鹿杖翁虞錦雯父女武功指點,危難扶翼之處,定然難免。江小霞既有暗通消息之情,豈無利害切身之念,即使江氏兄妹並不預謀,當場亦難坐視不救,此又大出情理之外,這都不算最大毛病。賊黨他為什麽對於本派尊長要這樣下手甘犯江湖大忌呢?照今日擂台上情形,凡是黃龍之輩,不免怨恨鹿杖翁不替本派作主,反而折斷胳膊往外彎,把一座擂台弄得瓦解冰消,華山派下也許動了公憤,先來個大義滅親,除掉內部的障礙,然後始能重振旗鼓,合力對外,這種情形,似乎有此一說,信上的本意,也是要我們從這條路上著想的,但是我們再想一想,鹿杖翁是何如人?何等武功?何等閱歷?憑黃龍之輩,果然沒有這樣大膽,即使另有主使之人,這種鬼計,鹿杖翁絕不會輕易上鉤,即算暗箭難防,黃龍之輩,喪心病狂,為了暢所欲為,暫時把鹿杖翁軟禁起來,免得阻礙已定之策,然而深得鹿杖翁真傳的虞錦雯,既未預謀,彼等何以毫無顧忌,讓她安處客店!只要從這種地方一想,便覺種種不合情理,信上好像言之成理,其實禁不住仔細琢磨,其中便覺毛病百出了。總之這封信是假的,送信人假稱客店夥計,更是鐵證。其中詭計,完全想在今夜把我們兩人誘到賊黨埋伏之地,群起而攻,制我們死命罷了。本來他們不必定在今夜行此詭計,大約為了明午鹿杖翁和虞錦雯到此赴約,他們認定我們兩人,雖不是邛崍派中人,卻與邛崍派首腦有密切關系,已把我們視為仇敵。如果鹿杖翁父女和我們接近,不免說出黃龍等平時不法行為,把他們虛張之勢,泄露無遺,多有不利;鹿杖翁在擂台上又把幹閨女重重拜托我們,更遭他們之忌。為了他們爭沱涪兩江水旱碼頭的利害前途,只好把強敵暗算除掉。對於我們急於在鹿杖翁赴約之先,先下手為強,免得夜長夢多,但是他們不想一想,即算如了他們心意,紙裏包不住火,事後鹿杖翁肯饒恕他們了麽!哎呀!不好,這封信上的意思,當然是無中生有,故意捏造出來的,可是言為心聲,他們既然能捏造出這種事來,其中難免真有這種壞念頭的人,鹿杖翁這次下山,實在有點自招煩惱了!”這事經楊展詳細一解釋,瑤霜恍然大悟,勃然大怒道:“玉哥,你既然看透了萬惡賊黨詭計,我們何妨將計就計,讓萬惡賊黨們嘗嘗我們厲害!”楊展笑道:“我已定下主意,已經親口對送信人說‘屆時必到。’而且故意說‘我們自備駿馬,腳力極快,決不誤事。’我還賞了幾兩銀子,以示不疑,那賊徒歡天喜地地走了。此刻尚未起更,到三更時分,綽有余閑,我想以此信為證,先去會著鹿杖翁和虞錦雯,請他們一同前往,看賊黨們如何擺布!”瑤霜道:“好是好,這時哪裏去找他們呢?”楊展道:“依我推測,鹿杖翁和虞錦雯在一起,也許已在玉龍街客店了……”一言未畢,忽聽院子裏風聲颯然,一響便寂,瑤霜噗的一口,把桌燈吹滅,向小蘋耳邊囑咐了一句:“拿劍來。”楊展已一個箭步竄出房門,到了中間堂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