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 情(第3/6頁)

這人長身玉立,白衣如雪,腰上系著條一掌寬的白玉帶,除此之外,身上就沒有別的任何裝飾。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裝飾。

他背負著雙手,靜靜地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金川,目光中帶著三分輕蔑,七分厭惡,淡淡道:“她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金川看見這人,臉色立刻變了,全身似也突然僵硬,過了很久,才能勉強點了點頭。

纖纖的心又在跳,她果然沒有算錯,他果然是回來找她的,果然及時出現了。她也知道他既已回來找她,就絕不會放她走。

“小侯爺”就只這三個字,豈非就已充滿了誘惑,就已足夠令少女心動?

何況他還是個臨風玉樹般的美男子。纖纖閉上眼睛,她所祈求的,都已接近得到,從來也沒有如此接近過。

侯門中的榮華富貴,鐘鳴鼎食的生活,珠光寶氣的珍飾——她現在幾乎都已可看得到,甚至接觸得到。

但也不知為了什麽,只要她一閉起眼睛,她心裏卻只有一個人的影子。

一個倔強、孤獨、驕傲,永不屈服的人。

小雷。

她縱已擁有世上的一切,只要小雷向她招招手,她也會全都拋開,跟著他去流浪天涯。

恨得愈深,愛得也愈深,這刻骨銘心的愛和恨,卻叫她怎生消受?

“絕不能再想他了,現在絕不是想他的時候。”機會已經來到,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金川的手放開了。她立刻沖過去,躲在這小侯爺的身後,攀住了他的臂,顫聲道:“叫他出去,馬上出去。”

小侯爺冷冷地看著金川,冷冷道:“她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金川咬著牙,目中充滿了憤怒和怨毒,卻終於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小侯爺道:“她說什麽?”

金川道:“她……她要我出去。”

說完了這句話,他全身都已因憤怒和痛苦而顫抖,抖得就像是一條剛從冰水裏撈出來的狗。

他終於也嘗到了被人出賣的感覺,終於了解這種感覺是多麽痛苦。

小侯爺淡淡道:“她既然要你走,你為什麽還不走?”

金川緊握雙拳,像是恨不得一拳打破這少年傲慢冷漠的臉。

小侯爺卻似連看都不屑再看他一眼,回過頭,凝視著纖纖。

看到纖纖臉上的淚痕,他目光立刻變得說不出的溫柔。

纖纖還在流著淚,但又有誰知道她這淚是為誰而流?只要小雷能像他這樣再看她一眼,只要……她的心一陣刺痛,突然緊緊抱住了他的臂,失聲痛哭了起來。

小侯爺默默地取出一方絲巾,輕拭她面上的淚痕。他們好像根本不知道這屋裏還有第三個人。

金川咬著牙,瞪著他們,整個人都似已將爆炸,但卻終於還是慢慢地放松了手,垂下了頭:“好,我走。”

就在一瞬間以前,這屋裏所有的一切,還全都是屬於他的。

但忽然間情況已改變,所有的一切都已和他無關,本來已將做他妻子的人,現在看著他的時候,卻像是在看著一條狗——一條陌生的狗。

繁星滿天,夜涼如水。

金川垂著頭,慢慢地走了出去——從他們身側走了出去。

沒有人睬他,沒有人再看他一眼。

只有風從遠方吹來,吹在他臉上,卻也是冷冰冰的。這世界仿佛已忽然將他遺棄。

被人遺棄,被人出賣,原來竟是如此淒涼,如此痛苦。

他現在終於了解,可是他心裏並沒有絲毫悔疚,只有怨毒。他也想報復。

黑暗的市鎮,黑暗的道路。一眼望過去,幾乎已完全看不到燈火。

街旁有個簡陋的茶亭,壺裏縱然還有茶水,也已該冷透。

金川走過去,在欄杆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風吹著道旁的白楊樹,一條野狗從樹影下夾著尾巴走出來,本來仿佛想對他叫幾聲,但看了他兩眼,又夾著尾巴走了。

這世界為何如此冷酷?這結果是誰造成的呢?是不是他自己?

他當然不會這麽想,只有最聰明、最誠實的人,在遭遇到打擊之後,才會檢討自己的過失。

他也許夠聰明,卻不夠誠實。

“無論別人怎麽樣對我都沒關系,我反正還有這些……”想到這裏,他嘴角又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情不自禁將手伸入了系在腰上的革囊裏。

革囊裏有一粒粒圓潤的珍珠,一疊疊嶄新的銀票。

他輕輕地觸摸著,這只手再也舍不得伸出來,因為這已是他最大的安慰,唯一的安慰。

他只要還能觸摸到這些,立刻就會有一種溫暖滿足的感覺,從指尖直傳到他內心的深處。

那種感覺甚至比他撫摸少女的乳房時,更會令他滿足歡悅。

他已完全沉醉在這種感覺裏,他開始幻想一雙堅挺圓潤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