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舟中爭棋(第4/7頁)

花想容本擔心小弦如此勞累會引發傷勢,但見小弦著了魔般沉溺於棋道中,縱是把他綁起來不接觸棋盤,只怕心裏也會下著盲棋,她只得暗中囑咐段成細心照料小弦。

第三日。小弦正在和段成下棋,水柔清寒著臉走過來,揚手將一物劈頭甩向段成:“拿去,以後不許再亂嚼舌頭說我耍賴。”段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賠笑道:“四大家族中人人都知道水姑娘是天底下第一重諾守信之人,我怎麽敢亂說。”他倒真是不敢再以“清妹”相稱了。

水柔清聽段成說得如此誇張,面上再也繃不住,“撲哧”一笑,隨即又板起臉:“你馬屁也別拍得太過分,反正我不像有的人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她轉身哼著小調姍姍而去。小弦知她在諷刺自己,心道這“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八個字用在她自己身上才是最適合不過,嘴上當然不敢說出來。

卻見段成細細觀看手中之物,口中嘖嘖有聲:“別看這小丫頭平日那麽厲害,女紅針線倒是門中一絕。”小弦定睛一看,水柔清擲給段成的乃是一方手帕,上面繡著三只鶴,形態各異,或引頸長歌,或展翅拍翼,或汲水而戲,看不出水柔清平日大大咧咧一副驕蠻的樣子,竟還有這等溫婉細致的小巧功夫。

段成笑嘻嘻地道:“清妹的紋繡之功冠絕同門,本來我打定主意贏她一百只鶴,若不是你來攪局,日後我回萬縣倒可向二位哥哥好好炫耀一番。”小弦這才明白“一局一鶴”是什麽意思,不由肚內暗笑,試想水柔清若真是和段成下滿千局之數,怕不要繡幾百只鶴,自己倒是救了她一回。他雖是心底驚於水柔清的女紅本事,嘴上卻猶自強硬:“我見過許多女孩子比她繡得好上百倍。”“噓!可別被她聽到了,你倒不打緊,我可就慘了。”段成連忙掩住小弦的嘴,搖頭晃腦地低聲道,“溫柔鄉中索峰、氣墻、劍關、刀壘四營中最厲害的武功便是索峰中的纏思索,清妹的父親莫斂峰雖是主營劍關,她自己卻是喜歡使軟索。這纏思索的手法千變萬化、繁復輕巧,要想練好便先要學女紅針線。清妹可是門中翹楚,就是普天之下怕也找不出幾個比她繡得更好的人,你這話若是被她聽到了,豈不被氣歪了鼻子,到時又會與你好一番爭執。”

小弦倒是沒想到練武功還要先學女紅,聽得津津有味:“那萬一是你輸了怎麽辦?”段成嘿嘿一笑:“我當然不會學那些女孩子的玩藝兒,若是我輸了便捉只活鶴給她罷了。”

小弦曾聽父親說起過四大家族的一些傳聞。那四大家族是武林中最神秘的門派,許漠洋也僅是當年聽杜四偶爾說起過,對四大家族門中秘事自然不太清楚,小弦則所知更少。他此刻見段成年紀大不了自己多少,隨口說起抓鶴之事似是信手拈來般毫不費力,對這神秘的四大家族更是好奇,忍不住問道:“我聽爹爹說起過四大家族是閣樓鄉家、景花水物四家,你明明姓段,為何也是四大家族的人?”

段成也不知道小弦的來歷,見花想容對他如此看重,只道與編躍樓大有關聯,也不隱瞞:“點睛閣中人丁興旺,是第一大家;溫柔鄉只許女子掌權,招贅了不少外姓,所以才分了索峰、氣墻、劍關、刀壘四營,聲勢上僅次於點睛閣;編躍樓一脈單傳,嗅香公子超然物外,素來不理俗事,但說話也算有些分量;而英雄家武功卻必是童子之身方可修習,所以廣收弟子,每年只有武功最強的三個人才可以‘物’為姓,方算是英雄家的真正傳人。我們三兄弟的師父便是英雄家主物天成。”

小弦聽得瞠目結舌,倒看不出這個大不了自己多少、渾像個大哥哥的段成有這麽大來頭,竟然是英雄家主的親傳弟子。他雖是嘴上說看不起那些世家子弟,但在父親與林青、蟲大師處耳濡目染,心中對四大家族這神秘至極的門派實是大有好感,心裏頗羨慕段成,結結巴巴地道:“那你以後也要姓物麽?豈不是連祖先都不要了?”段成一笑:“我兄弟三人本就是孤兒,若不是師父收養,只怕連個名字都沒有。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小弦一呆,父親本是姓許,自己莫不是也應該叫許驚弦才對?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含混道:“我大名叫做驚弦……”

“這名字不錯嘛。”段成倒沒注意到小弦的神情異樣,“不過姓名只是一個記號,身外之物罷了。你可知道師父為何給我們兄弟三人起段秦、段渝、段成這三個名字麽?”小弦想了想:“秦、渝、成均是地名,你們定是在川陜一帶被師父收養的。”

段成含笑搖搖頭。小弦喃喃念著段氏兄弟的姓名,突想起自己上次給費源胡捏什麽費心費神的名字之事,腦中靈光一閃:“我知道了!你師父是讓你們斬斷情欲塵念……”“好機靈的小子!”段成大力一拍小弦的肩膀以示誇贊,又湊在他耳邊悄聲道,“以你的聰明好好學棋,說不定真能擊敗那小丫頭。”小弦不好意思地笑笑:“贏她也不算什麽本事,我看她在你面前還不是輸得昏天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