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舟中爭棋(第5/7頁)

“你可別小看她。”段成正色道,“我師父可是國手,我學了十年棋算是得了他六七成的真傳,想贏清妹卻也要大費一番工夫。若是你真在十幾天的時間內贏了她,真可謂是百年難遇的天才。”言罷連連搖頭,顯是在這場爭棋中根本不看好小弦。

小弦心裏一跳,這才知道原來水柔清的棋力絕非想象中的三四流水平,而段成習了十年棋方有如今的棋力,自己才學十幾天就想贏水柔清何異癡人說夢。但他心氣極高,哪肯輕易服輸,看段成搖頭嘆氣的樣子更是下定決心定要爭一口氣,當下擺開棋盤:“來來,我們再下一局。”

段成縱然老成些,畢竟年紀也不大,雖對水柔清不無顧忌,深心內卻希望小弦能贏下這一場賭棋之爭,好看看平日趾高氣揚的水柔清一旦輸了要如何收場。但想歸想,對小弦實是不報勝望,只是與小弦說得投緣,惟有盡心盡力教他學棋。

幾日下來,小弦進步神速。初時二人對弈,段成讓小弦車馬炮,如今卻只讓一馬也頗感吃力,不由對小弦的天資大加贊賞。

愛棋之人極重勝負,似蘇東坡般“勝固欣然敗亦喜”的,怕是幾千年來也就那麽一個。段成棋力在四大家族中也就僅次於師父英雄家主物天成,自視極高,縱是讓子也不願輕易輸棋,初時與小弦對局尚是權當陪太子讀書般心不在焉,不小心輸了幾局讓子棋後終於拿出看家本領,直殺得小弦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小弦初窺弈道,興趣大增。起先棋力不濟,眼見總是差一步二步便可獲勝,卻偏偏被段成搶得先機,心裏尚極不服氣,死纏爛打堅不認輸。段成有意顯示棋力,往往殺得小弦就剩孤零零一個老帥。小弦生來頑固,與段成較上了勁,半子也不肯棄,往往子力占著優勢卻莫名其妙地輸了棋。段成又將舍車保帥、棄子搶攻等諸般道理一一教給他。小弦悟性奇佳,棋力漸登堂奧,加上他每一局均是全力以赴,苦思冥想,算路越來越深,迫得段成亦得專心應付,免得一不小心便人了小弦設下的圈套。有些殘局本是小弦輸定的棋,他卻偏偏不信邪,冷著叠出,迫得段成走出各種變化,如此反復更是讓小弦棋力飛漲,最後段成不再讓子,已將小弦當做了一個難逢的對手。

自古學棋者均是先看棋書,背下一腦的開局與殘局棋譜,似小弦這種直接由實戰人手的幾乎絕無僅有,結果練就了他一身野戰棋風,全然不同一般象棋高手的按部就班、穩紮穩打,而是獨辟蹊徑,全然定勢,加上小弦修習《天命寶典》,感覺敏銳而不失冷靜,每次都能將各種變化逐一算盡,竟然不存在所謂高手的盲點,往往從不可能中走出突發的妙手來。

第七日,小弦執先逼和段成。

第九日,段成下得昏頭昏腦之余,終被小弦覷到破綻勝了一局。

段成長嘆:“似你這般十日內就有如此棋力的只怕舉世罕有。你去了鳴佩峰定要去見見我師父。他老人家愛才若命,定會將一身棋藝相傳……”小弦搖頭道:“學一身棋術又有什麽用,要能像你師父那樣武功蓋世才算本事呢。”“話不能這麽說。”段成正色道,“師父說過,世間萬物其理皆通,武道棋道到了極致,境界都是大同小異的。所以我四大家族門下有許多奇功異業,琴棋書畫不一而足。”“這是什麽話?”小弦搖頭失笑,“武是武、棋是棋。比如一個武功厲害的高手要來殺我,我總不能提議先下一盤吧?”

段成撓撓頭:“師父這樣說必有他的道理,只是我資質愚魯不懂其中玄機罷了。”他又想起一事,“對了,當時師父給我舉了一個例子:吐蕃的蒙泊大國師本是佛學大師,由佛道入武道,現在就成了吐蕃的第一武學高手,若是來中原怕與明將軍亦有一場勝負!”

小弦因紮風的緣故,對那吐蕃大國師實是沒有半分好感,卻不料英雄家主物天成對他如此推崇。他心中忽動,憶起《天命寶典》中亦有類似通一理而曉百理的說法。既然物天成如此說,更有蒙泊大國師的例子,只怕此言果真有幾分道理。

段成心中卻想到水柔清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不過小弦的棋力也算是自己一手教成的,他又是惶惑又是得意,面上一片茫然。

小弦見段成發呆.突然指著他大笑起來。段成愕然。小弦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看你自己,臟得就像一只大馬猴……”段成一呆,也是大笑:“你也好不到哪去,還不快去江邊照照。

原來二人這幾日除了吃飯睡覺就紮在棋盤邊,連臉也顧不上洗,皆是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起先沉迷於棋局中倒也沒有發覺,此刻小弦終於勝了一局,心懷大暢下終於注意到了這點。一時二人各指著對方,笑得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