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舟中爭棋(第3/7頁)

小弦也不含糊:“我是小鬼頭,不是君子。”他故意要氣水柔清,轉臉問段成:“段大哥,什麽叫一局一鶴?”段成卻似是比較怕水柔清,對小弦擠擠眼睛:“咳咳,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不下了。”水柔清一把拂亂棋盤,“這一局算和了。”段成笑笑不置可否。

小弦察言觀色,知道這一局水柔清定是敗勢已定,笑嘻嘻地自言自語道:“我知道認輸是直接說‘我輸了’,卻不知認和是把棋盤攪亂就行了。”水柔清大怒:“你這小鬼若是有本事下贏我,再說風涼話。”

小弦最忌被人叫“小鬼”,以往只有二人相對也還罷了,如今當著段成的面被水柔清這般呼來喝去,心底騰地冒起火來,脫口道:“這有何難,你現在下得頭昏腦漲我不占你便宜,明天看我怎麽贏你。”

“好!”水柔清面色鐵青,“明天一早,誰輸了誰就,誰就……”她一時不知用何事何物來做賭注,忽想到江湖上比武時常說的言語,脫口道,“誰就一輩子聽對方號令!”

小弦一呆。他剛才看了幾局,記下了馬走日相走田等規則,也不覺得有多難,料想只是水柔清棋下得太臭,自己若是研究一下定能打敗她。但真聽她說出如此賭注,也不禁猶豫起來。

段成打圓場道:“清妹何必認真,小弦今天才學棋,如何會是你的對手?”“誰是你清妹?”水柔清杏目圓睜,“這小鬼陰險得要命,你怎麽知道他是今天才學棋?也許他早就會下只是故意裝不懂來問你,好打擾我的思路。”段成啼笑皆非,不敢再說。四大家族中都知道水柔清平日看起來乖巧可人,真要激起火爆性子便根本不講道理。

小弦再被水柔清在“小鬼”後面加上“陰險”二字的評語,怒氣上湧,差點就要出言應戰。總算他修習《天命寶典》多年,還能保持冷靜,心想若是萬一輸了,以後聽這小丫頭的號令可真是要命的事情:“你別那麽霸道,我……我下船之前必能贏你。”他聽花想容說過船將沿長江東下,至嶽陽進洞庭湖轉湘江,至株洲才下船行陸路,至少還要再走十余天的水程,料想自己這十多天專心學棋,怎麽也不會輸給水柔清。“好,一言為定,是男子漢就不要反悔!”水柔清再狠狠瞪了小弦一眼,轉身回自家艙中去了。

段成看看散落一地的棋子,再看看小弦:“你真是第一次學棋嗎?”小弦木然點點頭,腦中猶閃現著水柔清最後瞪自己那一眼中隱現的敵意,不知怎麽心中就後悔起來。倒不是怕輸給她,而是真怕與她做一輩子的對頭。想到前日在船尾牽她的手說起彼此身世的情形,心中一軟,恨不得馬上找她認輸,只要她不再這樣當自己生死仇人一般……

段成倒沒有想那麽多,低聲勸道:“她的脾氣大家都知道,平日都讓著她,誰也不願真惹急了她。”看小弦似有所動,他續道,“要麽我幫你去說說,好男不和女鬥,為一盤棋弄成這樣又是何苦?再說你不是還要找景大叔治傷麽,景大叔可最疼她了……”小弦本已意動,但聽段成說起治傷的事,頓時激起一股血性,大聲道:“景大叔疼她就很了不起麽?就算我死了也決不求她……”

水柔清迥異平常的聲音遙遙從門外傳來:“少說廢話,抓緊時間找段老三多學幾招吧。”段成一嘆不語。

花想容知道此事後亦連忙來勸小弦與水柔清,但這二人均執拗,一意要在枰上一決高下。雖只是賭氣之舉,但心目中都當做是頭等大事,別人再如何勸,都絲毫不起作用。

當晚小弦專心向段成學棋。小弦本以為棋道不過末學小技,以自己的聰明定然一學就會。試著與段成下了一局才知道全然不是那麽回事。上手簡單,下精卻是極難,不但要審時度勢,更要憑精深的算路料敵先機,往往一手棋要計算到數十步之後……

段成亦是左右為難,他只比小弦大五六歲,自是非常理解這小孩子的好勝心理。他既不忍讓小弦如瞎頭蒼蠅般盲目研棋,又怕小弦真贏了水柔清,定會讓她記恨自己。可轉念一想,水柔清雖是敗給自己,但棋力原本不弱,小弦只憑十幾天的工夫要想贏她談何容易?念及於此,教小弦時倒是盡心盡力,毫不藏私。

第二天水柔清也不找段成下棋,自個兒呆在房中生悶氣。小弦正中下懷,便只纏著段成不分晝夜地學習棋術。只是苦了段成,一大早睜開眼睛便被小弦拉到棋盤邊,路上途經的什麽白帝城、神女峰等全顧不上看,還要對水柔清賠著小心,對此次鳴佩峰之行真是有些後悔莫及。

小弦從小被許漠洋收養,許漠洋憐他身世,從不忍苛責於他,就是學武功亦只是憑著他一時的興趣。此次下棋,倒是小弦頭一遭如此認真地學一樣本事。他也沒時間去記下各種開局與殘局應對,惟有一步步憑算路摸索,幾天來沒日沒夜地苦思,便連睡夢中也是在棋局中彈精竭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