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千鈞一發(第9/16頁)

樂之揚見二人身在險中,不忘鬥嘴,心中暗暗好笑,揚聲問道:“二位部主,可要援手麽?”

“不用!”蘇乘光不等蘭追開口,搶先說道,“你要當心,萬老大和地母可沒我們好說話!”

“你就是你!”蘭追怒道,“別把我牽扯進來!”

蘇乘光哈哈大笑,樂之揚也不覺莞爾,轉身上山,走了一程,忽道:“水姑娘,蘇先生、蘭先生都是當世俊傑,與你年貌相當,你對他們沒有一點兒意思?”

水憐影應聲詫異,看了他一眼,失笑道:“好小子,你要當紅娘、做媒人?”

“哪兒話!”樂之揚面皮一熱,“一時想到,隨口問問!”

水憐影看了看天,眼中閃過一絲悲苦,冷冷說道:“當年在妓院,我已看夠了男人的醜態。無論何種男人,我都打心眼兒裏厭惡,今生今世,我不會嫁人。”

樂之揚呆呆望著她,心裏一陣難過,他對水憐影心思矛盾,既憎恨,又關切,既厭惡,又憐憫,倘若真是姐弟,他也希望水憐影歷經劫難,能夠有所歸依。可是水憐影心中瘡疤難愈,身為兄弟也是無可奈何。

水憐影老於世故,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冷笑,一掠身,搶到樂之揚前方,使出輕功,履冰踏雪,一溜煙直上峰頂。

峰頂方圓數丈,積雪盈尺,狂風怒號,直如千軍萬馬踐踏而過。隱約可見一間石屋,孤零零矗在那兒,屋頂懸著三部風車,迎著風雪轉個不停。

水憐影一手按腰,揚聲高叫:“梁城主,樂之揚求見。”

對面略一沉寂,忽聽有人冷哼一聲,說道:“水憐影,你好大的膽子!”

人影晃動,萬繩、秋濤出現前方,天部之主臉色陰沉,眉間大有怒氣,秋濤懷抱那只叫做“北落師門”的白貓,也是抿著嘴唇,愁眉不展,苦笑道:“樂公子,城主有令,不見外人!”

樂之揚微感躊躇,水憐影搶先說道:“樂公子不算外人,他算城主的半個徒弟。”

“胡說!”萬繩喝道,“城主之徒,不過八部之主,哪兒來的半個?”

“水姑娘說得沒錯。”樂之揚笑道:“古人一字為師,城主對我的指點又何止一字?小可私心裏視他如師,城主如何看我,小可並不在意。”他語氣沖淡平和,可是字字句句,壓住風雪怒吼,清清楚楚地傳入眾人耳中。

萬繩緊皺眉頭,回頭看向石屋,過了半晌,說道:“城主無意見你,樂公子,你請回吧!”

樂之揚看這情形,心知梁思禽就在石屋,可他不願接見,強行闖入似又不妥。忽聽水憐影說道:“城主沒說見,也沒說不見。”

萬繩臉上騰起一股青氣,含怒未發,秋濤搶先說道:“憐影,不可對萬部主無禮。”

“無禮?”水憐影冷冷說道,“到底是萬部主的面子要緊,還是城主的生死要緊?萬部主一再阻攔,莫非是盼著城主歸西,你好接替大位。”

“你……”水憐影句句帶刺,激得萬繩心浮氣躁,咬著牙向秋濤冷笑,“好啊,秋濤,你教得好徒弟。”

“師兄見諒……”秋濤話沒說完,萬繩把袖一拂,厲聲道:“你不管教,萬某只好代勞。”隨他拂袖,虛空中傳來尖銳細響,嗤嗤嗤數縷細絲挺直如鐵、刺破寒風,直奔水憐影飛去。

蠶絲本細,來勢又急,藏身風雪,全無征兆。水憐影發現之時,蠶絲已經纏上手足四肢,萬繩運勁一提,女子登時騰空而起,仿若牽線木偶,扯手扯腳,怪模怪樣。

萬繩五指一勾,水憐影身不由主地向他飛去。樂之揚皺了皺眉,上前一步,信手一抓,捉住水憐影的足踝,內勁如洪流湧入,所系蠶絲齊齊振動,萬繩虎口一熱,手臂真氣亂躥,來不及轉念,嗤嗤連聲,蠶絲紛紛斷絕。樂之揚一揮手,水憐影得了自由,翻身落下,雙手按地,銳叫一聲:“起!”

她翻身之際,顯露高明輕功,天、地二主無不驚訝,秋濤脫口叫道:“憐影,你的武功……”話沒說完,忽聽萬繩一聲慘哼,轉眼望去,不禁駭然。

萬繩四周雪地長出十余條長藤,青黑帶刺,活龍活現。萬繩一個不防,左腳竟被纏中,尖刺紮入肌膚,藤條勁力十足,萬繩馬步一晃,險被拉扯倒下。

水憐影為人陰狠,平時按兵不動,靜如閨閣處子,一旦出手對敵,便有一股子不管不顧的瘋勁。她一到峰頂,借著風雪掩護,早已布下了“孽因子”,此刻一不做,二不休,撕下偽裝,傾力出手,刺藤有如群蛇出窟,纏的纏,繞的繞,橫抽豎劈,縱橫交錯,織成一張怪網,籠罩萬繩全身。

萬繩八部之首,藝業驚人,臨危不亂,雙袖一抖,嗖嗖嗖響聲不斷,蠶絲洶湧而出,迅疾如飛梭紡紗、濃密似噴雲吐霧,數百上千,分從四面八方纏住刺藤。“天羅繞指劍”敢稱為劍,細絲貫注“天勁”,斷人手腳頭顱,鋒銳不下利劍,這時絲縷所過,刺藤紛紛斷絕。不料斷藤落而更生,斷得越快,長得越多,一眨眼的工夫,密密叢叢,遍地都是。白雪上青藤怒放,仿佛有人手持烏墨狼毫,於白花花的宣紙上狂書亂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