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 第三章 同床共榻(第2/3頁)

說罷回復一貫的瀟灑自如,哼著歌兒去了。

徐子陵離開小廳,穿過前後進間的天井,剛踏足後進的廊道,一震停下。

他竟然聽到女子的悲泣,哭聲斷斷從左方走廊尾端侯希白的臥室傳來。

我的娘!這究竟是甚麽一回事?誰家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又因何事哭哭啼啼,這麽傷心?

甫到長安,發生的事總是出乎他料外,忽然間他對即將展開的行動,再無半點把握。

他重新舉步,來到侯希白虛掩的臥室門前,輕輕推開。

溫柔的月色從朝東的窗子透入,照亮半邊臥室,另一半仍陷在暗黑裏,絕世美女婠婠梨花帶雨的坐在床頭,香肩不住聳動,哭得昏天昏地,神情悲楚。

徐子陵作夢亦未想過婠妖女可變成這樣子,呆在當場,好半晌移到床旁坐下,嘆道:“究竟是甚麽事?”

婠婠像此時始察覺他來到身旁,悲呼一聲,竟撲入他懷裏,泣道:“我師尊死了哩!”

徐子陵哪想得到婠婠有此反應,他當然可及時避開,卻是無法在這情況下硬起心腸,登時溫香軟玉抱滿懷,襟頭被她的熱淚沾濕大片。

婠婠雙手摟實他的蜂腰,嬌軀抖顫,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自制,比之早前聽到祝玉妍死訊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兩番情景。徐子陵感到她的悲傷痛苦是發自真心的,不由心中惻然,嘆道:“人死不能復生,終有一天我們也會死去,只是遲早的問題。”

婠婠把俏臉埋在他的胸膛,死命把他摟緊,淒然道:“師尊是婠兒唯一的親人,只有她真正疼惜我、栽培我,現在她去了,遺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又哭起來。

徐子陵胸膛衣衫濕透,一對手更不知放在哪裏才好,只好輕拍她香肩道:“你剛才表現得很堅強,為何此刻會忽然兵敗如山倒的失去控制?還要躲到這裏來哭?”

婠婠抽搐道:“我不知道,人家離開這處後一直思前想後,再忍不住,只希望能在你懷裏把悲痛全哭出來。我絕不可讓派內其他人知道我為此悲傷失控。”

徐子陵無言以對,目光落在她那對蜷曲床沿的美麗赤足上,心中湧起感觸。無論魔門如何進行異常和泯滅人性的訓練,將門人變成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之徒,但人總是人,仍會有人的七情六欲,石之軒如此,婠婠亦是如此,就看你能否接觸到他們人性的這一面。

柔聲道:“你來了多久,有聽到我和侯希白的對話嗎?”

泣聲稍斂,婠婠以哭得沙啞的聲音道:“我來時只得你一個人,還以為你會生出感應,哪知你全無所覺,人家哭出來你才懂得來安慰人家。”

徐子陵自家知自家事,曉得是因遇上石之軒陣腳大亂,致失魂落魄,嘆道:“你可知我適才碰上甚麽人?”

婠婠嬌軀一震,終不再飲泣。

徐子陵不自覺的輕撫她背心,道:“是石之軒!”

婠婠坐直嬌軀,拭去淚漬,黯然道:“我從來不曉得祝師在我的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她其實是個很可憐的女人,石之軒害得她很慘。血債必須血償,石之軒是聖門的罪人,現在更是最有機會統一聖門的人;只要他殺死我,陰癸派將落入他手中。而且我只能孤軍作戰,因為只有如此可證明我是有資格的繼承人,才能坐上祝師空出來的寶座,那時派內的人始肯為我賣命。這是敝門初祖定出來的繼承法則,在接掌派主之位前,須獨自修行三年。子陵此刻該明白石之軒為何到長安來。”

徐子陵心中喚娘,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起應付只剩下一個破綻的石之軒,香家的事立即在比較下變得輕松容易。他雖視婠婠為敵人,但人接觸多後怎都有點感情,在情在理,他也不應眼看著石之軒殺死婠婠,否則真給石之軒統一魔道,把分散的經卷重歸為一,後果的嚴重,教他不敢去想。

婠婠美目深注,柔聲道:“你肯助我破他的不死印法嗎?”

徐子陵皺眉道:“在長安,他的不死印法根本是沒有破綻的,我們聯手對付他亦沒有用。我有個提議,現在我立即送你攀城離開,且須立即奔赴巴蜀,此間事了後,我會到你避世的地方找你。”

婠婠秀眸泛著智慧的異芒,輕輕道:“你是否暗示在巴蜀他尚會有破綻呢?”

徐子陵搖頭苦笑道:“這可是他親口說的,我自問看不透他是真情還是假意。”

婠婠灑然聳肩,毫不在意的道:“多一個制他之法總是好的,你徐公子到長安來究竟有何貴幹?不論是甚麽,我會為你守秘密,甚至出手助你。”

徐子陵怎敢信她,斷然道:“我的事請你高擡貴手,最好不聞不問。”

婠婠幽怨的白他一眼,表示心中不悅,刹那後回復一貫冷漠篤定的神態,和剛才悲痛下淚的婠婠宛若兩個不同的人,淡淡道:“今晚人家可否在此借宿一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