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 第四章 一生一世

侯希白將李靖迎進小廳,坐好後徐子陵低聲道:“婠婠在房內,我們說話小心點。”

李靖為之愕然。

徐子陵扼要解釋一遍,還坦然告之石之軒己返長安,又說出今趟來長安的目的,李靖皺眉道:“我們還以為京兆聯解散後長安的形勢會簡單明朗,現在聽子陵的分析,完全不是這樣的一回事。”

徐子陵嘆道:“我尚未告訴你,尹祖文正是那個向雷大哥施七針制神的人。”

李靖和侯希白同時失聲嚷道:“甚麽?”

徐子陵下意識的別頭一瞥婠婠所在的方向,束聚聲音道:“尹祖文該是與元吉和池生春暗中勾結,秘密擴展勢力。元吉表面支持建成,實則另有居心,希望借助魔門勢力成為最後一個登上帝座的真命天子。”

李靖往侯希白瞧去,道:“侯公子乃魔門中人,對這有甚麽看法?”

徐子陵曉得李靖是因侯希白的出身而不信任他,如不釋去李靖的疑慮,合作上將出現問題,道:“希白兄是魔門的異種,李大哥不能理解為何經石之軒培養出來的徒弟竟是個可信任的人,是正常不過的事。唉!其中的原因,確是出乎一般的想像,玄妙非常。”

今趟侯希白也給勾起興趣,欣然道:“子陵的話另有所指,哈!事實上我自己並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甚麽一回事?”

徐子陵微笑道:“我這叫旁觀者清,問題出於石之軒過去十多年的性格分裂,一邊是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的魔君,另一邊則是深悔自責的多情種。所以當他傳授希白兄花間派的武功,可能因花間派的心法影響,他較傾向變成那多情的人;而當他訓練楊虛彥時,亦因受補天派心法的引發,將楊虛彥這楊勇遺孤變成冷酷的刺客。後果便是希白兄和楊虛彥變為極端不同的兩個人。”

侯希白拍桌道:“說得精采,所以我和楊虛彥的對立,竟是石師一手促成的,代表石師內心善與惡的鬥爭。假若我擊敗楊虛彥,石師會有甚麽感想?”

李靖沉聲道:“楊虛彥是石之軒手上重要的棋子,可發揮難以預測的後果,舊隋文臣大將擁楊廣者少,擁楊勇者多。一旦登上天子之位的人德望不足鎮服天下,楊虛彥可打著楊勇遺孤的旗號出而號召舊部。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兩人點頭表示明白,曉得他指的是若李世民破排斥或被殺,人心不服時,禍亂分裂的局面怕會繼續下去,那時人心追思楊堅掌政時的隋朝,楊虛彥可帶來期望和幻想。

侯希白苦笑道:“這麽說,石師殺我是勢在必行,因為我代表他善良的一面,是他性格分裂後的產品,故絕不容我這異種活在他眼前。”

李靖頭痛的道:“石之軒究竟躲在長安何處?若我們能把握他的行蹤,可集中全力,布局將他殺死,破他的不死印法,為世除害。”

說罷凝望侯希白,看他的反應。

徐子陵卻生出感觸,與寇仲在一起,他從來不用隱瞞任何事,什麽均可掏出來研究討論,可是面對算得上是“兄弟”的李靖和侯希白,由於大家背境立場有異,像大德聖僧是石之軒另一化身一事他不敢隨便透露,怕惹來不測的後果。李靖亦然,由於侯希白是“石之軒傳人”的身分,始終對他有懷疑。

侯希白俊美的臉容露出茫然神色,搖頭嘆道:“我不知道,唉!他終是一手將我培育出來的人,我是不會主動去對付他,不過他若想殺我,我會盡一切方法保命,這是敝門的規矩。”

李靖聽他這麽說,反釋然點頭道:“我明白侯公子的立場哩!”

轉向徐子陵道:“子陵對石之軒一事有甚麽提議?”

侯希白站起來無精打采的道:“我去看看婠姐兒。”避嫌的離開。

兩人瞧著他沒入後進的背影,均感心情沉重。

徐子陵壓低聲音道:“我們面對的可能是魔道有史以來最厲害的人物,任何一般我們以為能收效的方法均不管用。在長安這種人口密集的城市,憑他的不死印法,肯定可輕易殺人,從容脫身。此人更是智計超群,警覺性高,李大哥可否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李靖瞥一眼侯希白沒入的後進門,皺眉道:“你不為你的好朋友的性命擔心嗎?”

徐子陵道:“我有個直覺,一天我在長安,石之軒仍不會下手收拾他這徒弟。”

李靖愕然道:“怎麽說?”

徐子陵解釋一遍他跟石青璇、石之軒的關系,並沒有說出“石青璇乃石之軒唯一破綻”那方面的事,因他感到這乃石青璇與石之軒間的隱私,不宜公開。

李靖籲一口氣道:“我就算想對付石之軒也無從入手,好吧!秦王吩咐我全力支持你,究竟我可以在甚麽地方幫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