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第七章(第3/7頁)

莎拉眺望湖泊,心裏頭不再想著明信片、西碧兒·亞當斯、傑佛瑞或是別的事情。湖水帶給她一種祥和的感覺,這是莎拉近幾周來第一次感到很放松。只要眯著眼睛往遠處看,她就可以看見自己住處後面的船塢。那是一棟有篷蓋的船屋,就像大部分停在湖邊的船塢一樣,一個貌似谷倉但漂浮在水上的小建築物。

莎拉想象自己坐在躺椅上,喝著瑪格麗特調酒,讀著一本沒啥營養的小說。為什麽會想象這樣的畫面,她自己也說不上來。近來她很少有空档可以好好坐下來,她也不喜歡酒的味道,而且每日將盡之時她讀著病歷、小兒科期刊以及鑒識學手冊,在那當下她的眼睛都快變成鬥雞眼了。

泰莎打斷她的思緒。「你昨晚沒睡多久吧?」

莎拉搖搖頭,隨即往她妹妹的肩膀靠過去。

「昨天和傑佛瑞相處的感覺如何?」

「我真希望可以吃顆藥,然後把他忘得一幹二凈。」

泰莎擡手和莎拉勾肩搭背。「你就是因為這樣才睡不著?」

莎拉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我不知道。我就是一直想著西碧兒,想著傑佛瑞。」

「對一個人單相思兩年,這時間算滿久了。」泰莎說。「如果你想要忘掉他,就必須開始跟別人約會。」她不讓莎拉有提出異議的機會。「我是指真正的約會。你不趕快擺脫人家,人家就會緊迫著你。」

莎拉坐了起來,把膝蓋彎到胸前。她知道她妹妹在暗示什麽。「我不像你,我就是沒辦法到處跟男人發生關系。」泰莎沒對這句話動氣。莎拉也不覺得她會介意。泰莎·林頓的性生活極為活躍且樂在其中,這件事整個鎮上人盡皆知,唯有她們的父親被蒙在鼓裏。

「我和史提夫在一起的時候正好十六歲。」莎拉開始說道。她提到的人是她第一個認真交往的男友。「後來呢,嗯,你知道在亞特蘭大發生了什麽事。」泰莎點點頭。「傑佛瑞讓我對性愛產生了好感。我的意思是說,在我的人生當中,那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的人。」她握緊雙拳,仿佛這麽做就可以抓住那種感覺。「你不會明白那件事對我而言有多重要,那幾年我一心一意埋首於學業和工作中,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沒嘗過別種生活,然後突然之間就整個人蘇醒過來了。」

泰莎沒講話,她讓莎拉暢所欲言。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她繼續說,「他在雨中開車送我回家,可是他卻突然在中途煞車。當時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因為才幾分鐘之前,我們倆都表示很喜歡在雨中漫步。但是他開著車燈,自行下了車。」莎拉閉上眼睛,仿佛傑佛瑞站在雨中的那一幕又回到她眼前,當時他的衣領翻上來擋住寒風。「原來路上有只貓,被車子撞到,而且顯然已經死掉了。」

泰莎還是沒接腔,等著對方說下去。「然後呢?」她催促道。

「然後他把那只貓抱起來,放到路邊,免得又有別的車子輾過它。」

泰莎沒掩飾自己的震驚之情。「他把它抱起來?」

「沒錯。」莎拉對那段回憶露出天真的微笑。「他不希望又有車子輾過它。」

「他等於摸了一只死貓?」

莎拉對她的反應感到好笑。「我沒跟你講過這件事?」

「你要是有說過,我應該會記得才對。」

莎拉坐回秋千上,用腳撐地保持穩定。「重點是,吃晚餐的時候他才跟我說他非常討厭貓。結果呢,他居然在黑暗中把車停在路中央,而且是在雨中把那只貓抱到路邊,用意是避免再有車子輾過它。」

泰莎沒隱藏自己的嫌惡感。「所以他是雙手摸過死貓,就那樣回到車裏頭?」

「後來由我接手開車,因為他不想觸碰任何東西。」

泰莎皺起了鼻子。「你是要說你們的浪漫史怎麽開始的吧?怎麽我覺得有點反胃呢?」

莎拉斜瞥了她一眼。「我開車載他回家,想當然耳他得進屋子洗手。」莎拉笑了起來。「他的頭發被雨淋得濕透,而且他雙手高舉,模樣就像一個不想弄臟手術衣的外科醫生。」莎拉動手示範,她舉起雙手,掌心朝向自己。

「然後呢?」

「然後我帶他去廚房洗手,因為那裏有抗菌皂液,不過他不想弄臟瓶子,所以沒去握住它,最後由我來幫他打開瓶蓋。」她重重嘆了一口氣。「他站在水槽前彎身洗手,而我把肥皂泡沫塗在他手上,他的手摸起來真是既結實又溫暖,而且他對自己一直是該死的很有把握,因此他就擡頭往我的嘴唇吻了下去,動作毫不遲疑,仿佛他一直很清楚我摸他手的時候,腦海中只想著他的手若在我身上觸摸不知是什麽感覺。」

泰莎等她一口氣講到這裏,才開口說道:「扣除死貓那個段落,這倒是我所聽過最浪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