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可避免的沖突(第5/10頁)

邊界線內的面積廣大,因為就陸地而言,熱帶界域涵蓋了兩大洲的大部分:南美洲阿根廷以北,以及非洲亞特拉斯以南的所有土地。此外,它還包括格蘭河以南的北美洲,甚至亞洲的阿拉伯與伊朗。它和東方界域恰好相反:“東方”將全人類的半數像螞蟻般擠在地球15﹪的陸地上,“熱帶”則將全人類的15﹪散布在全球一半的地表。

但它的人口不斷增長。只有這個界域的人口增長因素,是“移民”淩駕於“生育”之上。而所有新來的移民,在此地一律能派上用場。

對勾馬而言,史蒂芬・拜爾萊似乎像個膚色蒼白的移民,前來尋找拓荒之類富創造性的工作。他發覺自己對這位遠客生出些許輕蔑;面對欠缺艷陽眷顧的可憐蟲,一位熱帶壯漢自然而然會有這樣的反應。

熱帶界域擁有全球最年輕的首都,它就叫做“首都市”,象征著年輕的驕傲與自信。這座首都位於尼日尼亞肥沃的高地上。從勾馬的窗戶向外望,下面充滿五彩繽紛的生機;上面則是明亮耀眼的太陽,以及來去匆匆的傾盆陣雨。連七彩小鳥的呱呱聲聽來都輕快活潑,而晴朗夜空中的星辰則分外清晰燦爛。

勾馬哈哈大笑。他身材高大、頭發烏黑,面容冷峻且英俊。

“是啊,”他說的是俚俗英語,而且相當誇張,“墨西哥運河是落後了。那又怎樣?反正遲早會完工,老友。”

“上半年它還進行得很順利。”

勾馬一面望著拜爾萊,一面慢慢將一根粗大的雪茄咬下一小截,隨即點燃另一頭。“這是個正式的調查嗎,拜爾萊?怎麽回事?”

“不是,絕對不是。我會表示好奇,只是我身為總協的本分。”

“好吧,如果你只是沒事找事幹,我就告訴你實情,我們總是欠缺人手。熱帶同時在進行許多工程,那條運河只是其中之一……”

“難道你們的機體沒有預測可動用的運河工人嗎?我是說,把所有的同期計劃都納入考量?”

勾馬將一只手放在脖子後面,沖著天花板噴煙圈。“它有點失靈。”

“它常常有點失靈嗎?”

“不像你料想的那麽頻繁。我們對它不抱太大期望,拜爾萊。我們對它輸入資料,我們接受它的結果,我們照著它說的做——但它只是個方便的工具,只是個節省勞力的裝置。如果必須放棄它,我們也無所謂。或許不會做得那麽好,或許不會那麽快,但我們一定克服得了。

“我們這兒充滿自信,拜爾萊,這就是秘訣。自信!當其他界域被前原子時代的混亂局面弄得四分五裂時,等了我們幾千年的新土地到了我們手中。我們不必像東界朋友那樣吃酵母,也不必像你們北界人那樣,擔心上個世紀所留下的汙染。

“我們已經消滅了采采蠅和瘧蚊,人們現在可以生活在陽光下,而且很喜歡這種生活。我們開拓叢林,獲得了土壤;我們灌溉沙漠,獲得了園圃。我們在處女地發現了煤和石油,還有數不清的礦藏。

“你們讓開就好,這是我們對外界唯一的請求。讓開,讓我們工作。”

拜爾萊以平淡的語氣說:“可是那條運河——六個月前它還符合進度。發生了什麽事?”

勾馬雙手一攤。“勞工問題。”他在灑滿辦公桌的一疊文件中翻找半天,最後決定放棄。

“這裏有一份相關資料,”他喃喃道,“不過別管啦。在墨西哥某個地方,曾經因為女人的問題而缺人手,因為附近沒有足夠的女人。似乎沒人想到把兩性資料輸進機體。”

他開懷大笑幾聲,然後嚴肅地說:“等一等,我想我記起來啦——威拉法蘭卡!”

“威拉法蘭卡?”

“法蘭西斯哥・威拉法蘭卡——他原來是總工程師。好,讓我想個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造成一次塌方。對,對,就是這樣。我記得沒人遇難,可是搞得亂七八糟,真是丟臉。”

“哦?”

“他的計算有些錯誤。或者,至少機體是這麽說的。他們把威拉法蘭卡的資料重新輸入,就是他的那些假設什麽的,結果得出不同的答案。似乎是威拉法蘭卡當初所用的那些答案,沒考慮到工地邊緣的豐沛雨量所造成的影響,或是某種類似的情形。你該了解,我並不是工程師。

“反正,結果威拉法蘭卡呼天搶地,大喊冤枉。他聲稱機體的答案和上次不同,他一向忠實遵循機體的指示。然後他就辭職了!我們設法留住他——強調這是合理的懷疑,他過去的表現令人滿意等等——當然,只能給他較低的職位——至少得這麽做——對於過錯不能不聞不問——那樣會破壞紀律——我說到哪裏了?”

“你們設法留住他。”

“喔,對。他拒絕了——好吧,通通加在一起,我們落後了兩個月。媽的,那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