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信劄(第3/4頁)

素妥仍然是我的良伴,孩子們也很喜愛她。她雖然對政治興趣濃厚,但對薩魯乍城貴族卻都避而不見,令我頗感蹊蹺。每每有貴族順路來訪,假意關心我和孩子,實為搜集小道消息,素妥便人影不見。就連前幾日馬塔親自上門之時(說實話,尷尬得很),她也躲進灶房不肯出來。她的過往定是有什麽隱秘。

但我很喜歡與她聊天……我雖不比琦夫人,卻也有幾件事想說與你聽,相公,怕是你未曾慮及的。

你說你在招兵買馬,但壯士難尋,好漢難留。那你有沒有考慮女子?庫尼,你要銘記自己正處於弱勢,渴求成功之人更願投奔霸主和他任命的各國國君。但馬塔遵循傳統,恪守舊制。無法在他面前爭得一席之地的人才可能更願將賭注押在你身上,比如走投無路之人、窮困潦倒之人、出身卑微之人、不諳詩書之人。我們慣常都不會指望女子憑才,或許你便可因此出奇制勝呢?

別被我的建議嚇到。我不是要你翻天覆地,萬事皆逆阿諾智者而行。但好好想想我的話,或許你便能尋得曾經忽視的機遇。

噢,還有一個關於你舊日屬下的消息。你還記得那個旋風騎兵隊隊長蒲馬·業木嗎?他在祖邸之戰中可為你和馬塔立了大功。但馬塔因為他曾經犯法,素來不賞識他,從你手中奪取蟠城之後也並未嘉獎業木。他將肅非王逐走之時,將業木侯爵也除了頭銜,將他貶為身份低微的百夫長。業木大怒,幹脆棄軍而逃,重操舊業,又做回了土匪!

前兩日,他悄悄來看我,給我帶了些上好茶葉,是從前往薩魯乍的一支商隊上掠來的。你能想得到嗎?如此出色的勇士,卻又淪為匪徒之命。他本應遠勝於此。我對他暗示可以再去投奔你,他十分樂意。

善自保重。

雖疲亦喜,妻字

吾愛姬雅:

你實在是高明,不愧是我的佳偶。我對柯戈說了你的點子,他聽罷大贊。我們便開始想法子向深藏不露的女子放出消息。

有關蒲馬·業木之事不禁讓我想到,可能還有其他人在馬塔面前不得賞識,倘若你能聯系上這些人,或許能幫大忙,不過千萬小心,不要讓馬塔起了疑。

恐怕還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柯戈·葉盧棄我而去了。我若在信中胡言亂語,請你見諒。我頭腦中已是一片混亂。

今晨本應與柯戈例行會面,他卻沒來。我派禦前侍衛隊長達飛羅·米羅前去尋他(禦前侍衛隊其實只有他和另外兩名士兵,不過我現在只有頭銜可賞,所以絕不吝嗇)。達飛羅回來通報噩耗:有人看到宰相柯戈·葉盧昨夜策馬朝達蘇島南岸而去。

我怕出事,立刻派騎兵去找,整個上午都在屋中踱來踱去,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派出的人已經回返,卻仍然不見柯戈。誰也不知他的去向。

我深受打擊。倘若連柯戈都認為跟隨我並無希望,那我就完了,當真完了。自我加入起義,柯戈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徹夜飲酒之後,若是沒了他,我都不知如何回家。我要如何擺弄他的新莊稼?如何頒發正宗達蘇美食的牌匾證書?如何征稅又不傷民心?

我要被永遠困在這塊海中礁石之上了。

過去數月,很多士兵甚至軍官都曾棄我而去。但只有柯戈這次感覺不同。我心煩意亂,甚至顧不上對他燃起怒火。

夫字,絕望之時

吾愛姬雅:

上一封信可以丟掉了。柯戈回來啦!

他走了一個星期,我一直寢食難安。今早我正在外面小解,突然看到柯戈若無其事地沿街走來。

我不顧衣袍不整,赤腳沖上街頭,拉住他。“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棄我而去?”

“儀禮,加魯大人,別忘記顧及儀禮。”他邊說邊笑,仿佛這事很有趣。“我沒有棄你而去。我是幫你追不可錯失的賢才去了。”

“你去追誰了?”

“一個小軍官,叫濟恩·碼左提。”

我氣惱地松開他。“柯戈,你這就是在胡言亂語了。前幾個月跑了至少二十個軍官,百夫長和小隊長更是不計其數。你跑了整整一周,就為了追回這個濟恩·碼左提?他有什麽特別之處?”

“濟恩·碼左提便是達蘇崛起的秘訣。”

我對此十分懷疑。我甚至都沒聽說過這人的名字。不過,柯戈極善識人,正如泰安一眼便能看出一匹幼駒能否長成駿馬。我知道他既去追人,必有道理,我便決定見見此人。

但柯戈卻沒有把人帶來,而是要我去柯戈家拜訪此人,他正暫住在那裏。

“濟恩覺得自己在達蘇國不受賞識。他以前是馬塔·金篤的部下,但馬塔一直未曾聽取他的建議,也從沒將他委以重任。咱們來達蘇島時,他便棄了馬塔加入咱們。可他來了數月,仍未晉升,便打算棄你而去。雖然我曾勸他耐下心來,等我將他引薦給你。於是我來不及通知你,只得連夜追去。”